第二十章 4月8日(第2/4页)

“希望这次别让人等得太久。”我说,“我还以为他早到了呢!”

“我给你端杯咖啡,好不好?”伊蕾兹心里过意不去,又问了我一遍。

“不用了,谢谢!”我说,“学校里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不想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我敢肯定,他已经上路了。”伊蕾兹说。

安布罗思牧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迅速将杯子放回到托盘里。他的身子微微侧转,与桌边抵得很近。

过了大约15分钟时间,警长先生如期而至,敲响了亨利·皮乔特家的大门。他敲门的用意异乎常人:别人是请求主人开门纳客,他是宣布自己的大驾已经光临,就要登堂入室了。伊蕾兹长吁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谢天谢地之类的话,迎候贵宾去了。我听见警长向她打听我们来了没有,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回来。

“他们叫你俩去客厅。”她说。

在亨利·皮乔特家除了厨房,我这是头一回涉足另外的房间。我相信,牧师以前享受的接待规格,大概和我差不多。我等他先行,他反过来让我先走。我毕恭毕敬地打了一个手势,但他面露怯色,一步也不肯走。最后还是伊蕾兹前面带路,总算打破了我俩之间貌似谦让实为僵持的局面。

亨利·皮乔特和警长先生都在客厅里,正站在壁炉旁边说话。亨利·皮乔特外着棕、褐格子纹西装,内穿褐色马甲、敞领衬衫,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盖德利警长身穿灰色西装,脚蹬牛仔皮靴,还打着时髦的蝴蝶形领结。牛仔帽倒是脱了,捏在一只手里,顺大腿耷拉着。听到我们进屋,他们俩齐刷刷扭过头来。亨利·皮乔特面色深沉,忧心忡忡,那副神色还是我平生所仅见。

“坐下!”他说,“警长有话要说。”

大厅里摆放的家具都很老旧,几把笨重的椅子、一套笨重的双人沙发、一张笨重的沙发床、一把带有靠枕的藤椅,一应什物历经岁月的侵蚀,早已华彩不再、黯然失色。灯旧得没了样子,台灯、灯罩有外观也旧得快认不出了。我和安布罗思牧师靠近沙发床,跨着边坐了下来。

警长给自己拣了把椅子就座,不过他的坐姿很不自然,那顶帽子始终捏在手里。看情形,他一来就想走,没准备发表长篇大论。亨利·皮乔特背对着壁炉站在那里,他的身后,两半截木头懒懒地躺在炉膛里,冒上一阵白烟,再喷几点火星,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州长的批文今天下来了。”盖德利犹犹豫豫地说,“执行日期定于复活节后的第二个星期五。”

伊蕾兹手持一副银质托盘,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亨利·皮乔特在一杯咖啡里加好糖和牛奶,先端了起来。警长将帽子扣到膝盖上,也给自己端了一杯。他只加了一块方糖,拿个搅棒慢慢地搅拌着。

“请不要给他增加任何负担,没事找事横生枝节。”警长看着我说,“我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表现相当镇定,我希望这种状态能维持到最后一天。你们俩有问题吗?”

我跟安布罗思牧师交换了一下眼色,这阵子我们都想不到任何问题。

“爱玛小姐怎么样?”盖德利问道,“我妻子说爱玛小姐需要看医生。”

“爱德娜小姐能想到这点,真是功德无量!”安布罗思牧师说,“我这里表示感谢!”

“我回城后打发吉洛利医生过来。”警长说,“还有别的问题吗?我希望咱们在这件事情上口径统一。”

“为什么偏偏选那个日子?”我问道。

盖德利喝着咖啡,目光从杯沿的上端投过来,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他不喜欢我,因为我的聪明才智超出了他能容忍的限度。他跟亨利·皮乔特对望了一眼,从他俩心照不宣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在我跟安布罗思牧师闯入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亨利·皮乔特装聋作哑,只等警长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