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22页)

我们到这里多多少少算有点偶然的成分。费瑟斯通先生想去看巴士底狱,那里离皇家广场不远。我们进入广场后十分钟,一辆满是灰尘的轻便马车飞快地驶了进来,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鲜黄外套、举止浮夸得有几分滑稽的左马驭者。那人一边大声呵斥着马,一边对着群众骂骂咧咧。车门开了。我们伸长脖子看过去,戴尔医生和他的随从跳了下来,医生穿戴得十分利落,一副对世界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表情,使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同情!

下一位到来的蒂姆斯代尔医生(虽然我并没亲眼瞧见他来),比戴尔医生要晚到三个小时,他一来便说其他人犯规了。要说我们还真是可悲!不过,我的同伴却对整个行程印象深刻,以至于我们聚在阿布特家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仍在津津有味地谈论这件事。我们吃肉的时候,阿布特先生的样子甭提有多滑稽了,他用戒指敲打着杯子,提议我们也去俄国。他轻描淡写地提出这事,我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接下来,他以质疑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时候,费瑟斯通先生才知道我们的主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多亏费瑟斯通太太接下了这个棘手的差使。她转身看着丈夫,支持阿布特的建议。费瑟斯通先生跟别的新婚丈夫没什么两样,不希望别人认为他缺乏男子汉的果断,见妻子这么热情,他也表现得更加热忱。最后只剩下我有待被说服了。阿布特用法语对我说,因为费瑟斯通不懂法语,我们做什么都有隐私,他还跟我说,像我这样的人参加这样的旅行只有好处,因为这样的旅程会经历很多愉快的事,会让我的身心受益,让我不再感到抑郁。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极大的同情,而且听起来十分合理,加之我又喝了不少酒,当时就答应了。

接下来费瑟斯通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阿布特居然回答说必须在第二天早上动身,他会将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只需要收拾好行李就可以了。到时候需要的东西都能在路上买到,没必要特别准备什么。到时候我们可以跟那些比赛的医生走同样的路线,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比他们提前到达圣彼得堡。

我只能说从他的角度看,这个计划真是不错。我们倒是非常佩服自己,因为我们居然有勇气不管不顾地踏上这段旅程。我看了下我的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巴黎万籁俱寂,虽然我可以看到一艘船从河面滑过,也能听到下面街道上女人啜泣的声音。我对夜晚这个时间发生的事可谓了如指掌。我相信水手称这段时间为“夜班时间”[2],即便是我身处如茫茫大海一般的世界里,在晚风吹过、星星做伴的情况下写这封信的时候,想起这样的时辰,我仍然觉得好生奇怪。

也许这也是胡思乱想的时辰,希望得到夫人的宽恕。您在这件事情上曾对我关爱有加,我还未曾表示感谢。我曾公开表现出对自己的信仰有所动摇,必定让您十分难堪,希望没有公然冒犯您坚定的信仰和基督徒的公义观。您如此仁厚地待我,我永远都欠您一份人情,真希望有一天能够想办法报答您。

现在,我将躺下来,闭上眼睛,至少要好好睡一觉,也许墨菲斯[3]会怜悯我,前来找我。隔几日我会再写信给您,将我们前往伟大的圣彼得堡的远征情况告知于您。虽然我很担心(或许是希望吧),到了明天早上喝巧克力的时候,这件事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我仍然是夫人最谦卑、任性的仆人,感恩。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牧师致黛朵·莱斯特雷德

1767年10月22日 巴黎

亲爱的黛朵:

你在外漂泊的哥哥有些话要对你说。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哥哥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你十分不安。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宽恕我,耐心一点,我向你保证,哥哥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巴黎真的非常漂亮。我的法语虽然不如你的那样优雅、准确,也还过得去。牛村的情况怎样?科尔太太还在照顾你吗?你的头痛病怎么样了?索恩医生的药有没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