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7页)

“来吧,我们进去吧。”我淡定地说道。我们走了几步,进了房间,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四下观望,想找到霍夫曼或者斯达特曼小姐,或者其他我认识的人,却一个都看不到。接着,我继续站在那儿,搜寻着一张张陌生的脸,突然意识到,这里许多人同样可能参加过那晚的宴会,就是索菲受到无礼对待的那晚。突然间,我可以越发鲜明地看到索菲曾经不得不忍受的遭遇,便感到胸中升腾起一股危险的怒火。确实,我继续环视房间时,至少认出了一帮宾客——他们站在一起,在转弯处,几乎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其中的几个罪魁祸首。我透过人群观察他们:男人们挂着沾沾自喜的微笑,双手在裤子口袋里插入抽出,那种浮夸的样子好像在向所有人昭示,他们在这样的聚会上是多么轻松自如;而女人们则穿着滑稽的服装,在大笑的时候还无助地摇着头。真是难以置信——这种人居然胆敢讥笑蔑视任何人,更别说是对像索菲这样的人,这简直太荒谬了。事实上,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不即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我在索菲耳边飞快地悄悄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起步走了过去。

穿过人群的时候,我发现这房间确实是慢慢弯成了一个半圆形。我这会儿又能看到侍者们都贴着内侧墙壁,好像哨兵似的站开,手上端着盛有饮料和甜品的托盘。偶尔有人会撞到我,而后友善地道歉,或者有人试图推搡着前往相反的方向,我会与之相视微笑,但奇怪的是,好像真的没人认出我来。有那么一会儿,我发现自己正从三个中年男子中间挤过去,而他们好像正为什么沮丧地摇着头,我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腋下夹着一份晚报。我看到自己迎风的脸在他胳膊肘下探出,不觉隐隐猜想,目前我们无端受到忽视,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跟那张照片有关。然而,我这会儿差不多已到了意欲接近的那些人的身边,所以没有细想下去。

其中两个人发现我靠过来,往旁边移了移步,好似欢迎我加入他们的圈子。我发现他们正在讨论周围的艺术品,我来到他们中间时,所有人正对刚刚那人说的话频频点头称是。其中一个女人开口道:

“是啊,情况明摆着嘛,你都可以在这屋子中间画条线,就在那尊范·西罗雕像后面。”她指着不远处座台上的白色雕塑,“小奥斯卡的眼力从未好过。公平地讲,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但他感到了一种责任,一种对家庭的责任。”

“抱歉,但我不得不说,我同意安德雷斯说的,”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奥斯卡太骄傲了。他应该委派给其他人。那些更懂的人。”

这时,另一个男人和善地微笑着对我说道:“您对这件艺术品有何高见,先生?关于奥斯卡对此藏品展的贡献?”

我一时被问住了,但我并无心情转移话题。

“各位女士和先生站在这儿讨论奥斯卡的缺陷,非常好,”我开始说,“但更重要的是……”

“称小奥斯卡有缺陷,”一个女人打断我,“就有点太过了。他的品位和他兄弟截然不同,的确,他犯了这个令人费解的错误,但总的说来,我认为他使这次藏品展受到了大家欢迎。它打破了朴素简约之风。没有那个,呃,这场展览就像是一顿没有甜点的晚餐。那边的连体花瓶——”她透过人群指了指,“确实相当讨人喜欢。”

“那都很好……”我又激动地开始说,但还没等我继续,一个男人坚定地说道:

“也就那么一个连体花瓶而已,那是他所选的展品之中唯一能在这儿有一席之地的。他的问题是,他对整个藏品展毫无概念,对事物间的平衡毫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