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虫子有关的事(第5/13页)

“桑树是我挖掉的。你是来这里消磨时间的吧?”

“能不能谈谈桑树以前的事呢?”句了说,“啪”地一声打死了一个蚊子,脸红了。

“那以前嘛,这院子里什么花都栽过,不过时间都很短,周围环境你也看到了,不怎么好,花儿死得快,开得也不好。”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

句了想起跌落在地上的青虫,还有那些操劳,对自己过去的痴迷有点不好意思。又有蚊子来袭击他的脸,他“啪啪”地在脸上打个不停,十分狼狈。那个人的脚很大,穿了一双旧胶鞋,胶鞋在水泥地上随他上身的动作移动着,他定睛一看,水泥地上竟被那人踏出了一道洼痕。这种事句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在那个人来说却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小菜一碟。他继续剖鳝鱼。

“你们俩谈过了吧?”老板娘从过道里走出来,满脸全是笑,手里捧着那个装蚕的纸盒。她将纸盒交给句了,说:

“死了的蚕子全在里面,现在已经干透了,缩得比火柴棍还小。你带回去吧,放在耳边摇一摇,可以听到那种撞击声。”

句了瞟见那个人头都没抬,随着他双手的动作,两脚在洼痕里有节奏地移动。他将纸盒放到耳边摇了几下,干了的蚕尸发出砂粒的响声,给他的感觉怪极了。

“我知道你们俩谈得来。”老板娘还在笑,“你母亲是很有洞察力的。”

句了觉得这个女人最为稀奇古怪,说的话总是暗藏着机关似的。他怀里揣着纸盒,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一看见妻子就明白她说的那个人又来过了。

“刚走的,他非常失望,你总不在,他又不肯等你,每次都那么匆忙。”妻子显出空洞的眼神,机械地扫着地。

句了将纸盒往桌上一放,跑出门去追他。追出好远,撞着了好多人,遭到别人的破口大骂,最后还摔了一跤,把脸都擦破了,别人都看他的笑话。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是老板娘。

“唉,你这个人,还没有明白吗?”她叹着气,很遗憾的样子。

“明白什么呢?”

“你想一想你的所做所为,还有经历过的事吧,细细地想,做一做总结,内心就会平静下来。”她说了就一扭身,进到店里去了。

句了发了一下呆,用手绢擦着脸上的血,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旁边的人哄笑着,有两个小孩还跟了他一截路,唱小调讥笑他。句了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什么事情没弄清,想来想去还是糊涂,怀疑自己永远也弄不清了。

“你总不在,他又不肯等你。”妻子还是那句老话,拿着扫帚的手还在划来划去。

他朝里屋一瞟,看见母亲躺在床上呻吟,一只手挥动着。

“妈妈。”他迟疑地移动脚步往那边走,觉得很羞愧。

“句了回来了?”母亲立刻安静了,脸上浮出笑意,“让别人去嘲弄,自己想做的总是重要的,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谢谢妈妈。”句了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从小就是这样的……那个人来过了,我也和他谈了,他对你是重视的。这一次他又走了,没有见到你,你会想得通的,其实这种事一年里头总发生一次,是不是?我老了,成天躺在这里,不敢随便出门。春天里看见你饲养青虫,我也跟着产生很多的想法,你总有那么一些重要的事挂在心头的,我全理解。”她的眼里射出阴森森的光。

“妈妈好好休息吧。”句了听着听着又不自在了,只想快走开。

母亲看见他的表情就闭了嘴。

“只有在我去竹器店的后院搞那种勾当时,他才来我家找我吧。”句了自言自语道,一下子就明白了。

然而他看见了那人的背影,那背影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那一天,他正在厨房修理窗户,看见一个人走进来了,那人像是他的同事,和他一起推销过皮革的老朱。句了钉好最后一个钉子,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去见他的同事。可是屋里空空荡荡的,哪里也见不到他的踪影,莫非是白日梦?等了一会,妻子回来了,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