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黄油告急·续(第3/4页)

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老天做证,凡是谁想法子作弄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伯特伦·伍斯特就有惺惺相惜之感,但是黄油绊子……这么下三烂的手段。纯粹是机关艺术的入门级别。“螽斯”里谁也不屑耍这么低级的把戏。我轻蔑地哈哈大笑,但马上打住了。我猛地想起来,生活是严峻而实在的,时不我待。

“黄油啊,吉夫斯!咱们这会儿还在这虚度时光,空谈黄油,你早该奔去储藏室弄点来的。”

“我这就去,先生。”

“你知道到哪儿去弄,是吧?”

“是,先生。”

“你保证黄油有用?”

“先生大可放心。”

“那速速前去,吉夫斯,休再耽搁。”

我坐在一只倒扣的花盆上,默默守着。和我初到这片可爱的庄园时相比,我的感受已经大相径庭。彼时,我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前途一片黯淡。这会儿我看到了曙光。要不了多久,吉夫斯就会带回我需要的各种物什。再不久,我就能恢复面泛桃花的俱乐部公子神采。然后,时机一旦成熟,我就会稳稳当当地坐上十一点五十分的列车,平安地重返伦敦。

我大感振奋,揣着一颗恬适的心,畅快地呼吸着夜间的空气。正这么吸着,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献声的主要是西伯里。这孩子吼得天都要塌了。时不时地,还可以辨认出一个微弱但极富穿透力的声音,那是扎福诺夫人,她似乎在责备还是谩骂谁。这两股声音之外,还混杂了另一个深沉的声音,那是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震耳欲聋的男低音,绝对错不了。吵嚷似乎是从客厅传出来的。除了我那次到海德公园散步,莫名其妙地卷进了“圣歌大合唱”,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没过多久,只听前门“呼啦”一声开了,有个身影迈出门槛,接着门“嘭”一声摔上了,那出逃者一瘸一拐,急急地直奔大门方向。

一瞬间,门厅里的光打在此人身上,虽然光亮转瞬即逝,我还是认出了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退场人士,此刻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明显是怒不可遏。他不是别人,正是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我注意到,他脸上黑似炭。

没过多久,我正琢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在脑海里左思右想的时候,发现吉夫斯隐约从右侧现身了。

看到他我很高兴,我正需要有人提点一下。

“怎么回事,吉夫斯?”

“先生指刚才的扰攘?”

“听着像西伯里被人谋杀了。估计没这么好运吧?”

“小少爷遭到了人身伤害,施害者是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这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从客厅女侍玛丽那里听来的。她当时在场。”

“在场?”

“是隔着门缝观望,先生。玛丽在楼梯上遇到爵士,似乎因为对方的样貌大为触动,她告诉我说,那之后就一直暗中尾随其后,想知道对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想来是受到爵士的吸引吧。玛丽的精神思想一向偏于轻浮琐碎,这也是很多年轻丫头的共同特点,先生。”

“那发生了什么?”

“事情的肇始可以归于爵士穿过走廊时踏到了小少爷的黄油绊子。”

“啊!他果然下手了?”

“是,先生。”

“于是罗德里克爵士摔了个四仰八叉?”

“似乎的确摔得不轻,先生。玛丽讲起来眉飞色舞,还将爵士这一跤比作卸一吨煤球。坦白说,我听到这一比拟略有些诧异,因为玛丽这丫头的想象力并不高明。”

我赞许地笑了。我感觉到,这天晚上起头是不大顺畅,但总算完美收场。

“爵士勃然大怒,匆匆赶到客厅,并立刻对西伯里小少爷施以严惩。夫人百般劝慰,均是枉然,爵士严词拒绝。最终,夫人和罗德里克爵士彻底失和,夫人表示永远不想见到对方,而爵士则郑重宣布,只要他能安全地离开这所遭瘟的房子,就永不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