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人名堂 24(第4/6页)

“庇隆和他在梅内姆政权里的精神继承者们没曾想要销毁的东西。这房间里存着移民登记卡,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每位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下船的乘客都要填写。楼下一层存着每条船的乘客花名册。门格勒、艾希曼,这些魔头都留下了他们的指纹。也许其中就有奥托·克里布斯。”

“为什么这么乱?”

“不管你信不信,这里曾经比现在还糟。几年前,有位勇敢的人物名叫齐勒,他给每一年的卡片都编排了字母索引。如今他们管这间屋叫齐勒厅。1963年的移民登记卡在那边。跟我来。”拉米雷兹停下来,指着地板,“小心猫尿。”

他们走过了半个街区的距离。1963年的卡片占满了几十个钢架。拉米雷兹找到了装有X字开头的卡片箱,然后将它们一个个从架上搬下来,小心地放在地板上。他找到了四个姓氏为克里布斯的移民。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奥托。

“会不会归档出了错?”

“当然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有人拿走了它?”

“这是在阿根廷,朋友,什么事都有可能。”

加百列斜靠在钢架上,有些灰心丧气。拉米雷兹将卡片放回卡片箱,又将箱子放回钢架,接着看了看表。

“关门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呢。你从1963年往后找,我往1963年之前找。谁输了谁请客喝酒。”

暴风雨从河的上游袭来。透过一扇破窗户,加百列瞥见了一道道闪电,在河水上空的起重机之间划过。浓云遮蔽了午后的太阳,齐勒厅里昏暗得几乎看不见东西。雨下起来,犹如爆炸一般。雨水从开了口的窗户打进来,浸湿了珍贵的档案。加百列,身为一名修画师,立即想象出墨水的浸染和永远不能恢复的图像。

他又找到了三张姓氏为克里布斯的移民卡,一张在1965年,另两张在1969年。他们的名字都不叫奥托。昏暗的光线阻碍了他的搜索,他慢得像龟爬。为了阅读移民卡,他必须将箱子拖到窗前,总算可以借到些光亮。于是他就蹲下来,后背抵挡雨水,手指头忙着干活儿。

登记处的女孩子逛到了楼上,警告他们还有十分钟关门。加百列只查到1972年。他不想明天再来一次,于是加快了速度。

暴风雨很快停了,正如它突然降临。空气经过洗刷后清新凉爽。周围很静,只剩下雨水在排水槽流动的声音。加百列继续找:1973……1974……1975……1976……再也没有姓克里布斯的乘客了。没了。

女孩又来了,这一回是来赶他们走的。加百列将最后一个箱子放回架子,却看见拉米雷兹正在架旁和那女孩用西班牙语聊着。

“找到什么了?”

拉米雷兹摇摇头。

“你找到哪一年?”

“全部。你呢?”

加百列说:“你觉得明天还值得再来一趟吗?”

“多半不值了。”他伸手搭着加百列的肩膀,“来吧,我给你买杯啤酒。”

女孩将他们的名牌收回,陪他们来到运货电梯。大众西罗科的车窗一直没关,加百列坐在浸湿的座椅上,眼前的挫败让他郁闷。引擎的轰鸣敲碎了整条街的安静。他们一驶出,基娅拉就紧随其后。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离开档案馆两个街区后,拉米雷兹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开心点吧,杜兰先生。”说着,他将卡片递给了加百列,“在阿根廷,有时候县官不如现管,那幢楼里只有一台复印机,那姑娘负责操作。她给我一张拷贝,还会再给她的上级拷贝一张。”

“那么这个奥托·克里布斯,如果他还活着,还在阿根廷,那么很有可能已经接到通知,所以他知道我们也在找他。”

“没错!”

加百列举起卡片:“在哪一年?”

“1949。我想是齐勒放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