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人名堂 24(第5/6页)

加百列低下头,读了起来。奥托·克里布斯于1963年12月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搭乘一艘来自雅典的轮船。拉米雷兹指着底部一行手写的数字:245276/62。

“这是他的登岸许可号。很可能是阿根廷驻大马士革领事馆颁发的。‘62’代表他获准入境的年份。”

“现在怎么办?”

“我们知道他来到了阿根廷,”拉米雷兹耸耸宽厚的肩膀,“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他们驱车穿过雨水中的街道,回到圣太摩,在一幢意大利式公寓楼前停下。同布宜诺斯艾利斯许多建筑一样,它也是昔日的美人。如今正面的颜色同拉米雷兹的汽车一样,早已被污染所侵蚀。

他们爬上一段灯光昏暗的楼梯。公寓单元里的空气闷热污浊。

拉米雷兹回手锁上门,打开窗户,引入夜晚的凉风。加百列向街上看去,只见基娅拉把车停在了街对面。

拉米雷兹钻进厨房,出来时拿着两瓶阿根廷啤酒。他递给加百列一瓶,瓶身凝结着露水。加百列一口喝下半瓶。酒精和缓了他的头痛。

拉米雷兹把他带进办公室。这里同加百列预计的一样一一又大又简陋,如同拉米雷兹本人。椅子上堆着书,一张大书桌埋没在纸堆里,似乎随时等待着一把火的销毁。厚窗帘隔蔽了街上的噪音和灯光。趁着加百列坐着喝啤酒的工夫,拉米雷兹去打电话了。

拉米雷兹花了一个小时才拿出了第一条线索:1964年,奥托·克里布斯曾在巴塔哥尼亚北部的巴里洛切向国家警察署办过注册。四十五分钟后,又一块拼图找到了:1972年,在一份办理阿根廷护照的申请中,克里布斯填写的住址是波尔图-布列斯特,那是个距离巴里洛切不远的城镇。只花了十五分钟,又一条线索找到了:1983年,那本护照注销了。

“为什么?”

“因为持照人死了。”

阿根廷人在桌上摊开一张古旧的公路图,隔着雾蒙蒙的老花镜眯着眼察看着,搜索着阿根廷的西部地区。

“就是这儿了,”他说着,戳了一下地图,“圣卡洛斯-德巴里洛切,简称巴里洛切,是巴塔哥尼亚的北湖区的一处旅游胜地,是十九世纪由瑞士和德国的定居者建立的。那儿又号称为阿根廷的瑞士,如今是滑雪者的欢聚之地,不过对于纳粹余孽来说,它是个瓦尔哈拉[2]一般的地方。门格勒就很崇拜巴里洛切。”

“我怎么去那儿?”

“最快是坐飞机。那儿有座机场,每小时有一班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航班。”他顿了顿,又道,“为了看一座坟墓,走这么一趟,那可够远的。”

“我得亲眼看到才行。”

拉米雷兹点点头:“那就住雪绒花酒店吧。”

“雪绒花?”

“那是个德国人的小天地,”拉米雷兹道,“你不会相信那是在阿根廷的。”

“你为何不一道走一遭?”

“我恐怕自己会成为累赘。我在巴里洛切的某些社区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啊。我在那个地方逛游的时间太长了些,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这张面孔太熟悉了。”阿根廷人的态度突然严肃起来,“你也得小心,杜兰先生。巴里洛切不是一个可以随口打听事情的地方。他们不喜欢外来人对某些人提问题。你还得知道,你是在一个敏感的时刻来到阿根廷的。”

拉米雷兹在一堆纸张中一阵翻找,然后取出了他要的东西——一份两个月前的国际版《新闻周刊》杂志。他把它递给加百列,说道:“我的故事在第三十六页。”接着他走进厨房,又取来两瓶啤酒。

第一个死去的是一名叫作茵里克·卡尔德隆的男子。他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勒莫奇科区被发现的,就死在自家房子的卧室里。头部中四枪,很专业。像加百列这样的人,每听到一起谋杀,都会在心里勾画出一幅作案场景。他凝视拉米雷兹良久,随后把头转开,问道:“第二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