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花的红,柳树的绿(第4/5页)

“我跟她说,你说阿郎在邮件里说这说那,又在撒谎,不如我们打开邮件看看吧。”

弟弟错愕地看着我。“不会吧?”

他似乎都没注意到我的杯子空了,没办法,我自己满上。

“是真的哦,”我接着往下说,“阿郎不删邮件,全都留着,马上就能看到。”

“不会吧。”弟弟又说了一遍,和亚纪的话一模一样。

“不敢相信。”亚纪说。我打开笔记本翻盖,她在我旁边岔开腿站着,声音紧绷。

“不许这样!”一副命令的口吻,“你要是打开开关,我就揍你。”

我吓了一跳,不禁看了她一眼。她气得眼睛鼓鼓的,细细的眉毛紧锁着,如同迷茫着不知要哭还是要打人的孩子一般,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竟然随便窥视别人的内心,你太差劲了,猪都不如!品行低劣!竟然能想到这主意,真不敢相信!”

我叹了一口气。

“不是内心啊,这只是台机器吧?”

“真不敢相信。”亚纪重复道,犹如厌恶蚯蚓的人看到蚯蚓一般注视着我。

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种很肮脏的生物,所以说:“你回去吧!”

“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就不打开。”

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动。我深感羞愧,搞不明白究竟为何要因为这个女孩产生这样的想法。

亚纪回去了,临走没忘丢给我一句:

“差劲的女人!”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直直地看着我,声音极尽轻蔑。

我不擅长对付亚纪,也许因为她太刻板了。刻板、直接,要让我说的话这就是暴力。

“太好了。”弟弟说。

我点上了烟。

“那没看邮件喽。”

“当然啦。”我说。但这只是个结果。我最讨厌电脑了。

“别那种表情。”

我吐着烟,捏了下弟弟的鼻子。

“你为什么要为了那种人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弟弟夸张地摊开双手。“不是为了亚纪啊,是为你吧?”他一本正经地吐出了比亚纪更夸张的论调。

回去的新干线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语。弟弟这回也坐在靠窗一侧,一直望着窗外。我拿出向阿郎借的文库本看起来。封面上画着一位邋遢的大叔,大叔坐在纸箱上,一只手撑着下巴,裤子里冒出一条黄色的毛巾。

“到了东京,再去喝一杯?”

弟弟说,声音里读不出情绪。窗外夜色正浓,车厢内的景象映在窗上,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他一直在看什么呢,我觉得奇怪。

“去。”

我小心地回答,尽量不让人听出自己有多开心。

阿郎总是很晚回家。我的工作很少加班,所以七点就到家了,但阿郎回来则要到深夜。虽说是以人脉决定胜负的工作,可我觉得也太过分了。我不可能知道他到底工作到了几点。

“生什么气呢?”弟弟很好笑似的说。

仅仅是半日的远行,但一下车,站在东京车站,我就觉得十分安心,欣喜地说“城市夜晚干爽的味道”,仰起头用鼻子深呼吸。

“千奈美你真脆弱啊。”

弟弟笑了。

说喝一杯,那一定是去城西,那里有一家令弟弟流连忘返的酒吧。很小的一家店,店里暗得吓人。厚重的窗帘在墙壁上打着满满的褶皱垂下,天花板上吊着好几只空鸟笼。是一家似乎会有吸血鬼出没的店,现在店里就摆着叫“吸血鬼之血”的酒,香气袭人。

“欢迎光临。”

打开沉重的黑色大门,这家店的主人——一对男同性恋情侣前来迎接。一个是光头,一个是黑色短发。两人都已过中年,却没发福,举止优雅,擅长与人聊天。

“哎呀,千奈美小姐也一起,难得。”

黑发的那人说。店里浮动着线香和香水混合的味道,一定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