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第4/5页)

我们知道,成熟意味着超越占有欲。嫉妒是孩子们的特权。成熟的人明白,没有谁可以拥有任何人。年幼时,有智慧的人们便教育我们:让杰克玩玩你的消防车,即便他转个弯,这车还是你的。别气得在地上打滚,把你小小的拳头砸在地毯上。小妹妹是爸爸的心肝。可你也是爸爸的心肝。爱不是蛋糕,你对一个人付出爱,并不意味着对其他人的爱就少了。每次家里添了新宝宝,爱会只增不减。

后来,这个论点因为运用于男女之事,而更具意义了。配偶不过离开一小时,和一个陌生人发生点有限的身体接触,你为什么就要心生恶意?归根结底,如果他们和你不认识的人打打网球,或者加入了某个冥想会,在那儿就着烛光,亲密地谈谈自己的生活,你应该不至于生气。不是吗?

拉比不停地提出各种问题:上周四晚他给柯尔斯滕打电话,她没接,那会儿她在哪儿?她穿那双黑色的新鞋想吸引谁?如果在她手提电脑(他已经在浴室悄悄打开)的搜索框内输入本·麦奎尔的名字,会不会只搜到他们之间一些与工作相关的无聊邮件?他们用什么方式交流?还有其他什么交流地点?他们是不是设置了秘密的电邮账户?他们会用Skype吗?或者某项新的加密服务?最重要而又最愚蠢的问题则是:他床上表现怎样?

充满愚昧的猜忌行为容易被道德说教者所批判。其实他们不该说三道四。无论猜忌多么可笑而又令人讨厌,它们都是无法回避的:我们应该接受的是,听闻自己挚爱和信任的人触碰了另一个人的嘴唇,或者甚至是手时,我们无法保持冷静。这当然自相矛盾——与当年我们偶然发生背叛时,内心的冷静和忠诚思想完全相反。但此时我们无法保持理性。明智的做法便是承认,此时保持智慧根本不是一个选择。

他有意识地试着放慢呼吸。他似乎本该愤怒,但在内心深处,却只有恐惧。他尝试着在杂志上看到的一种方法:“想象一下,如果柯尔斯滕确实和本有些纠缠,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和劳伦在一起时是为了什么?有想过抛弃柯尔斯滕吗?绝对没有。所以同样地,当她和本在一起时,她也没想过要私奔。她可能只是感觉被忽略了,很脆弱,想要求证自己的魅力——她和我说过她需要这些,其实我也需要。她的所作所为也许并不比柏林发生的一切——它并非罪不可恕——更恶劣。原谅她便是原谅我自己那些曾经如出一辙的冲动,便是意识到它们不再是我们婚姻和爱情的大敌——尤其对她而言。”

这番思想高洁而又充满逻辑。然而它无法再改变现实。他开始学着“做个好人”,不是通过常规的、间接的方式,而是聆听讲道或忠实地遵循社会习俗(因为没有其他选择),或是出于对传统的一种被动而畏惧的敬意。通过最真实有效的方式:从内心深处探索不良行为的深远影响,他开始变得友善了些。

只要我们一直是他人忠诚的潜意识受益者,面对对方的婚外性时,就容易保持冷静。如果从未被背叛过,它便为保持忠实建立了糟糕的先决条件。若要演变成真正更忠诚的人,则需要遭遇一些出轨插曲,让我们在其中一度感受无限的恐慌和被亵渎,濒临崩溃。只有这样,背叛禁令才会从平和的陈词滥调演变成恒久生动的道德规则。


[1]丹麦建筑师、城市规划专家,就职于丹麦皇家艺术学院的建筑学院城市设计系,出版的著作包括《交往与空间》《新城市空间》《公共空间·公共生活——哥本哈根1996》等。

[2]牛津鞋英文名叫Oxford Shoes,是指从十七世纪英国赫赫有名的牛津大学所开始流行的男生制服鞋,在鞋子楦头以及鞋身两侧,往往会做出如雕花般的翼纹设计,通常鞋面打三个以上的孔眼,再以系带绑绳固定,不仅为皮鞋带来装饰性的变化,也显出低调古典的雅致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