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第2/10页)

她不穿内衣就来参加他们的教堂晚餐会,买了一碟碟热腾腾的食物,却只吃了几口——不欣赏任何东西,没有赞美任何人做的排骨或水果馅饼。他们相信她在嘲笑他们的上帝。

而她在镇上的女人们心中激起了难以想象的愤怒——因为她只会和她们的男人睡上一次,就再也不理会他们了。汉娜曾经也是个祸害,但在某种程度上她对她们丈夫的需要无疑是对她们的一种恭维。而秀拉只是试上一次就把他们一脚踢开,连一个能让他们咽下这口气的借口都没有。于是这些女人为了伸张她们自己的正义,就对自己的丈夫加倍关爱,抚慰秀拉在他们的骄傲和虚荣上留下的伤痕。

在逐渐累积起来的确凿证据中有一个事实:秀拉看上去很年轻。她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却不像她们那样牙齿掉落、伤痕难清,腰上没有游泳圈,颈后也没有赘肉。人们纷纷传说,她小时候从来没害过病,谁也不记得她得过水痘、喉炎,甚至不记得她淌过鼻涕。她小时候是个很野的孩子,可是伤疤呢?除了一个有点奇形怪状的手指和那块不祥的胎记之外,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过伤病侵扰的痕迹。当年跟她约会过的一些男人回忆,在野餐时,不管是小飞虫还是蚊子都不会落她身上。汉娜以前的朋友帕特西表示同意,并且说不仅如此,她亲眼所见,秀拉喝啤酒的时候从来不打嗝。

然而最足以定罪的证据来自戴茜,她是麋鹿会的资深成员,一向无所不知。在一次公共聚会上,她对朋友们揭露了一件事。

“我很久以前注意到了一件事,不过我一直没说,因为我心里没底,拿不准是怎么回事。嗯……我确实对艾维提过,可再也没向别人讲过啦。我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有一两个月了吧,我猜,那时候我还没铺我那块新的漆布地毯哪。你看见了吗,柯拉?就是我们在广告单上看到的那种。”

“没有。”

“接着说吧,戴茜。”

“好吧,柯拉和我一起在广告单里看见了……”

“我们都知道你的漆布地毯。我们不知道的是……”

“好啦。听我说,行吗?就在我买漆布地毯之前,我站在门口,看到夏德拉克像往常一样来了……来到井边……绕着井台转了转继续走。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嘴里喊着口令,然后……”

“你能不能少点废话?”

“到底是谁在讲?我还是你?”

“当然是你。”

“那就听我说。就像我说的,他正在那儿像往常一样搞他那些玩意儿,这时秀拉·梅小姐刚好从马路另一边走过。就在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里,”她打了一个响指,“他闭了嘴,横穿过马路朝她走过去,就像一只大火鸡站在矮玉米地里。你们猜怎么着?他掀了掀帽子向她致意。”

“夏德拉克可从来不戴帽子。”

“我知道,不过他反正是用手往那儿碰了碰。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他那手势就好像头上戴了帽子,他把手伸到那儿朝她掀了掀帽子。你们可都清楚,夏德拉克可从来不对任何人表示友好!”

“那的确。”

“就算你在买他的鱼,他嘴里也骂骂咧咧的。你要是没有零钱,他就会骂你。你要是说鱼不够新鲜,他就一把从你手里抢走鱼,就像他在施舍你似的。”

“那是,谁都知道他是个恶棍。”

“是啊,所以说,他干吗要冲着秀拉掀帽子?他为什么不骂她?”

“一对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