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二章(第5/17页)

葬礼上的鲜花不会在我们的灵魂前献祭……

提金斯说:“如果任何人反对的话,你就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绝对会把他塞进额外编制的……”

打头的一波棕黄色人潮已经在他的脚下。就算最简单的生命也这么复杂!……一个家伙站在他身边……列兵洛根,加拿大的列兵身上能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他偏偏曾是恩尼斯基伦龙骑兵近卫队中的一名骑兵。在能拥有的最奇怪的东西里面,他拥有的竟然是悉尼城外的一个牛奶配送区还是奶场什么的,那是在澳大利亚……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参加了恩尼斯基伦龙骑兵近卫队很快活;他是悉尼居民,却带有伦敦东区的口音作为点缀。他还一点都不相信律师;另一方面,他又完全相信提金斯。越过他的肩膀看——他一头金发,站得笔直,身上的号码牌像金子一样闪闪发亮,看起来有些浮肿,长着牛奶咖啡色的皮肤和鹰钩鼻子:他是来自易洛魁六部落之一的混血儿,曾经在魁北克给一个医生打下手……他有自己的麻烦事,但是那事很难理解。在他身后,肤色黝黑、脸色明亮、长着一双好斗的眼睛、带有爱尔兰口音的那个人是麦吉尔大学的毕业生,曾经在东京教语言,不知道为何还向日本政府申请过赔偿……还有几个人,两个两个地蜷缩在小屋的周围……像灰尘,像团团尘埃,靠近着,要彻底压倒这一片景色;每个人都有荒谬的麻烦事和焦虑,就算他们私底下不用那些东西压垮你……棕黄色的灰尘……

他让那个恩尼斯基伦龙骑兵等在一旁,他自己则迅速而潦草地写下十四行诗的最后六行,好让它的意味显得稍微简朴一些。当然,大概意思就是,当你开始写下诗句或者快要写完的时候,就没有多少空间吹嘘了,这一类行为的典型就是昂贵的葬礼。你可能会说:“强扭的瓜不甜……再也不会有阅兵式了!……”他一边写诗,还得向那位六十多岁的英雄兽医解释,他不用为去格拉摩根郡的军官食堂抓人上前线感到不好意思。格拉摩根郡人本来就该把那些常设基地的军官借调给他提金斯,如果他们没有其他工作的话。霍奇基斯少尉可以去找约翰逊上校,要去军官食堂找,上校在吃晚饭的时候脾气很好。约翰逊上校是一位友善又有同情心的年长绅士,他会满足霍奇基斯不去前线给他人添麻烦的愿望的。霍奇基斯可以请求去照看上校的战马:那是一匹德国人的马,在马恩河边被捉到的,叫作朔姆堡,最近饲料吃得很少……他又说:“但是你不要对朔姆堡做什么专业的处理。让我自己骑那匹马!”

他把他的十四行诗扔给麦肯基,后者在一片推来搡去的卡其制服和焦急脸庞里显得更焦急,忙着数法国钞票和看起来很可疑的金属代币……到底为什么这些人想要在这种时候取钱呢,有时候数目还很庞大,因为这些加拿大人挣来的加元会换算成当地的钱币,而他们大约一小时之内就要上前线了?但他们通常这么做,而他们的银行户头又总是错综复杂得令人难以想象。麦肯基就该看起来有些忧虑。今晚结束时,他很可能会给自己找出五英镑甚至更多没有授权的付款。如果他只挣那么点薪水,还要养活一个铺张浪费的妻子,他自己也可能会发慌,但这是他的麻烦。他叫霍奇基斯少尉到他的小屋来聊聊,就在军官食堂旁边。聊聊关于马匹的话题。他自己对马的疾病也有一些了解。当然,仅限于实践方面。

麦肯基看着他的表。

“你花了两分十一秒。”他说,“我就权当它是一首十四行诗好了。我还没有读,因为在这里我没法把它写成拉丁语——我可没有你那种同时做十一件事情的本事。”

有个满脸焦虑的人,被一大笔钱和一本手册困扰,正在麦肯基的手肘边研究几个数字。他操着高声的美式腔调打断麦肯基说,他从来都没有在奥尔德肖特的瑟拉斯那营区取过十四美元七十五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