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袋妇的一支蜡烛(第3/15页)

“也许吧。”

“只是少了人身安全,看结果就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在纽约的街头任谁都有可能遇害。”他皱了皱眉,像是脑子里卡了件私密的事想说。然后他说:“她十年前就来过我们事务所,当时我还不在那里。”他告诉我他们公司的名称——一长串盎格鲁萨克逊的姓氏。“她想另立遗嘱。原先的遗嘱只是一份很简单的文件,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妹妹。之后几年里,她偶尔会过来加注几个条文,另立款项留给不同的人。到她死的时候,她总共多了三十二个继承人。有一笔是二十块——留给我们还没找到的一个叫约翰·强森的男人。其他款项少则五百多则两千。”他笑起来,“公司要我负责找到所有继承人。”

“她是什么时候把我列进遗嘱的?”

“前年四月。”

我试图追想自己为她做了什么,我的生命和她有过什么交集。一片空白。

“当然可以挑战遗嘱的正当性,斯卡德先生。想质疑雷菲德女士的精神状况其实并不困难,任何亲属都可以轻易达到目的。不过没有人打算提出异议。她的总财产累计起来超过二十五万美金。”

“这么多啊。”

“没错。多年来雷菲德女士收到的钱远比她的财产滋生的利息要少,所以本金快速增长,一辈子下来累积了不少。她追加的个别款项总额是三万八,误差约莫几百,其余的钱则都归给雷菲德女士的妹妹。这个妹妹名叫帕尔玛太太,先生过世,儿女都长大了。她目前住院,大概是因为癌症和心血管疾病以及糖尿病的并发症吧,而且来日无多。她的孩子希望能在母亲死前把遗产问题处理完毕,而他们在地方上的名声也足以加快遗嘱认证的脚步。我是受命要把所有附加的个别款项一一以支票给付,条件是收受人必须签下具结书,声明金额已经付清,双方之间业已了结债务关系。”

接下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法律术语。他给了我文件,要我签名,整个程序最后以桌上的一张支票作结。收受人是我,金额为一千两百元整。

我告诉克雷顿,咖啡的钱由我来付。

我还有时间再买杯酒,并赶在银行关门之前抵达窗口。玛莉·艾丽丝·雷菲德的赠金我存了一些到活期账户,有些则是提现,另外还寄了张汇票给安妮塔和两个儿子。我回到旅馆查问有无留言。没有。我到麦高文喝了一杯,然后过街到宝莉酒吧再饮一杯。还不到五点,吧台已经是热闹滚滚。

这个晚上结果还颇为曲折。我在希腊馆子一边吃晚餐一边阅读邮报,之后到五十八街的乔易·法罗小馆晃荡一阵,十点半左右又回到阿姆斯特朗。当晚我在老位子独自坐了一段时间,又到吧台找人闲聊一阵。我刻意稀释酒精的浓度,波本掺上咖啡,放慢速度喝,好撑久一点,时不时再穿插一杯白开水。

不过这种伎俩从来就行不通。如果你打算喝醉的话,最终总是会把自己灌醉。我一路搁在这里那里的障碍,只是将自己清醒的时间拉长而已。凌晨两点半时我已经达成我立意达成的目的。我已经喝满我的配额,恰好可以回家睡掉酒力。

我十点醒来时,宿醉情况比我预料中的要轻,但是完全不记得离开阿姆斯特朗以后发生了什么。我躺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而且我的衣物也整整齐齐地挂在柜子里——绝对是宿醉之后的好现象。说来我应该是身体健康精神正常。不过有一段时间却不在记忆之内——抹除了,不见踪影。

这事儿头一回发生时我免不了忧心。不过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习惯的。

问题出在钱身上,那一千两百美金。我搞不懂那笔钱。我是平白拿到钞票的。那是一位可怜的有钱的小老太太留给我的,而她的名字我原本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