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左边(第4/9页)

优优点头,随即向我汇报她的寒假安排:“一三五下午上您的课,二四六下午去少年宫学芭蕾,每天上午练琴,晚上做作业。过年以后,芭蕾课调了课,有时候会挪到上午上。”

我听了以后顿时想晕倒,差点出口就说:你父母够折腾你的。

可是现在我搁她面前也是一老师,不能随便乱说话,只好摸了下她的头,说了一句万能的教育用语:“大人也是为了你好,所以要加油。”

我这下才知道,并非她爱开小差不好教,而是孩子真的精力有限。

优优抬起头问:“薛老师,您以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差不多。”我笑。

那个时候我也是上三年级,刚刚从外地的小县城到A市,老妈深怕我落在别的孩子后面,要老爸送我去少年宫学跳舞学画画。

“您也学钢琴和芭蕾?”

“没有,我学的是民族舞和琵琶。”说着,我为了证实,还在她面前做了一个新疆舞动脖子的动作。

她顿时弯着眼睛笑了:“我也见我们老师做过,我也想学,可是真难。”

“说起来不难,教一个诀窍。你全身贴在墙壁上,然后反复地想着用你的右耳朵去挨右肩,然后用左耳朵去挨你的左肩。”我说着,又示范了一遍。

优优这下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果真跑到墙根,拿着个镜子照着我刚才说的做了几回。可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又坐了回来说:“怎么我一动起来就跟鸭脖子抽筋似的。”

我乐了,以前一直觉得这孩子不太喜欢说话,也从来不和我交流,没想到还是挺好玩儿的。

我又说:“我有个堂姐,个头高,就更惨了,被送去学游泳。第一回去泳校,她说她怕水,说什么也不敢下池子。结果那教练二话不说,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来,呼啦一下就扔水里。”

优优瞪着眼珠:“后来呢?”

“后来?”我回忆起老爸在我面前无数次地重复过的那个场景,忍俊不禁地说,“后来,她使劲打水,两下三下地居然真浮起来,然后谁也没教当场就学会游泳了。爬到池边,才想起来要哭。”

听见我们的笑声,优优妈妈又推门而入,我和优优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她妈妈出去,优优小声问:“薛老师,您堂姐后来成运动员了吗?会参加奥运会吗?”

“没有。我也没有成舞蹈家啊,能够成功的人很少很少。”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妈妈又非要我学呢?”优优垂目。

我想了下,对她说:“爸爸妈妈有他们的苦心。有时候大人要你学什么,并不是非要成为舞蹈家、音乐家,而是为了让你更有修养、更有内涵,以后会有更多人会喜欢你。”

优优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例如,优优班上有两个男孩。一个学习好,体育好,还会弹琴也弹得超级棒;另外一个什么都不会,功课也差,你说大家喜欢哪一个啊?”

“当然是第一个了。”优优立刻肯定地说。

“所以,别人也是这样看你的啊。”我说。

后来,刘启又叫我吃饭。在四川小面馆里,我大声地将和优优的这些事情说出来。我选这个地方真是正确,人超级多,到处都充斥着油烟味,桌面也是油腻腻的,而且因为生意好,有时候还不得不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拼桌。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能培养男女暧昧情感。

刘启听着听着放下筷子说:“薛桐。”

“嗯?”我头也不抬,只顾自己大口地将面吸进嘴里,发出很不淑女哧哧的声音。

“我见过你弹琵琶。”

“啥时候?”我纳闷。

“去年十月你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上,你代表学生会弹了一首《阳春白雪》。”

我扯了纸巾擦了擦嘴:“那个啊,别提了。本来是系花同学要表演朝鲜舞的,哪知她突然和主席闹情绪,说不演了。然后他们才让我赶鸭子上架似的,跑去凑数,临时帮我去借了衣服和乐器,结果我弹到一半突然忘曲了,只好硬着头皮将第一段弹了两遍,然后灰溜溜地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