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8页)

瞿燕庭睫毛颤动,轻轻睁开了眼。

陆文仿佛自说自话:“不是叶杉的错,叶父是死于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如果都这样追根溯源的话,我妈也是我害死的。”

瞿燕庭道:“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陆文反驳。

孙小剑怕苗头不对,急忙打岔:“剧本是瞿编写的,你跟瞿编争什么道理?乖哈,接着解你的耳机吧。”

陆文并不是争,他在表达内心的感受:“我只代表我自己,对于叶杉,我很心疼他。假如真有这样一个人,我希望……”

瞿燕庭喉结滚动:“什么?”

陆文说:“我希望他不要再像今晚那样哭。”

后半程车厢无声,到酒店时天快要亮了。陆文和瞿燕庭在走廊分手,说“早安”或“晚安”都不合适,便默契地刷卡进门,暂且别过。

康乃馨仍摆在玄关柜上,瞿燕庭抚弄一下花瓣,回卧房休息。

一天一夜过去,多云的早晨,天幕是灰蓝色的。

手机在枕边振动,来电显示“乔编”。瞿燕庭倏地醒了,估计是吴教授那件事有了答复,他一边接通一边下了床。

乔编惊讶道:“今天好快啊。”

瞿燕庭耍酷:“手滑了。”

他聊着电话走进浴室,单手放热水、解扣子、脱衣裳。电话谈完,他泡进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瞿燕庭睡了太久,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他没使唤司机,错过早高峰搭地铁。稀朗的陌生人之间很疏离,他没感到不自在。

出了地铁站,步行两条街到剧组。

A组在三楼拍摄,瞿燕庭没上去,吩咐小张跑一趟,告诉任树他有点事,拍完请任树去一下101。

任树拍完没耽搁,立刻去找瞿燕庭。101没锁门,客厅也无人办公,瞿燕庭正闲情逸致地在阳台上浇花。

“今儿怎么半上午过来了?”任树走过去,“也不忙,很反常嘛。”

瞿燕庭言简意赅:“找你。”

任树一头雾水,站瞿燕庭旁边,俩大男人对着一盆营养不良的小花花。他弹一下花瓣:“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瞿燕庭不爱开玩笑,直接说:“视协过两天在北京开研讨会。”

任树知道,也明白瞿燕庭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聊这个,应一声等待下文。

瞿燕庭掐下一片枯黄的叶子,说:“制作中心的吴教授会参加,你不是想见见他么?”

制作中心,全称是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吴教授是副主任。他们念大学的时候,吴教授是副院长,兼摄影系故事片摄影专业的博士生导师,任树一直崇拜的偶像。

“哥们儿,”任树一直想见,奈何搭不上机会,他有些激动地问,“你什么意思?”

瞿燕庭不卖关子,说:“我们工作室有份参与这次研讨的电视剧,会派乔编出席。会议结束组个饭局,或者茶会,要请一请吴教授。”

他掐下一小把枯叶残花,仔细拢在掌心,声调也放轻了:“你愿意的话就回北京一趟,我让乔编安排,到时候你们一起去见吴教授。”

任树瞪着瞿燕庭,眼仁儿那么亮,有彤彤的火星。

瞿燕庭滞后地开玩笑:“照照镜子,跟要哪吒变身似的。”

任树任由取笑,说:“你怎么那么仗义?”

这些年他们联络不多,为这部戏重聚。在筹备期的某个深夜闲聊,他提到想见吴教授,没想到瞿燕庭竟一直记着。

瞿燕庭说:“我靠资助念的大学,咱们专业又烧钱,那几年你时不时买错衣服、充错饭卡,每次去你家让我又吃又拿。我好歹有些良心,受人之恩没有不报的道理。”

吃火锅那晚叙旧种种,任树对这些却只字不提。少年落魄的光景,类似自尊心上的旧疤,他不忍揭开:“互相帮助,什么恩不恩的,你又寒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