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边明月为君留(第4/15页)

尚睿蹙眉:“淮王这事是前车之鉴,更让朕想废了这藩国制。”

贺兰巡心中一骇,愣在原地,因为太过惊讶,半晌才出声问道:“皇上真的要废藩?”

尚睿一笑:“本来不敢想,但是这些藩王中以淮王风头正劲,现今已拿他开了刀,看来最先啃下这块硬骨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淮王尚且如此下场,其他人更加不敢妄动。

贺兰巡心中顿时明了,当初尚睿为何说出“就怕淮王不反”这样的话来,原来在徐敬业和淮王之后,尚睿早已经预想到了这一步。他自己是两朝之臣,当年年轻气盛之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无人敢提,废藩之事稍不注意便会酿成千古大罪,所以大家都得过且过地回避着。藩王之祸由来已久,却不想尚睿有这样的气魄。

想到这里,贺兰巡觉得胸中有东西激荡开来。

“朕的祖父太宗皇帝曾经推崇‘众建诸侯而少其力’这句话,便叮嘱先帝多封藩,这样让他们互相削弱,国小而不生邪念。朕不敢说太宗皇帝有错,只是朕临御之内不想继续这般听之任之。藩国割据四方,皇命阻绝,西域外邦对我朝虎视眈眈,日夜枕戈待旦。若是想绝后世之患以四海承平、八方宁靖,唯有削藩。”说到这里,尚睿的话语微微一顿,问道,“伯鸾,你可愿助我?”伯鸾是贺兰巡的字。

他问完话,等了等,却未闻贺兰巡开口,但见对方撩起袍子跪在地上,沉沉地叩首。

贺兰巡平时是个巧言善辩之人,时刻却居然闷着声,许久才重重地应了一句:“皇上所愿,臣誓死追随。”眼中竟然隐隐噙泪。

尚睿挥挥手让明连扶他起来,浅浅笑道:“当然,朕不是傻子,如今时机未到,提这个还早,只是朕有这个想法,先跟你通个气。这事仅有你知我知,先搁在心底,切忌操之过急。”

“臣明白。”

须臾,贺兰巡不解道:“既然皇上决心削藩,为何又要加封燕平王?”

“本来就有十余个,也不多他一人。别人有的,朕自然要给他。”

不觉已到了午膳时间,尚睿顺便留了贺兰巡一同用了膳。膳后,尚睿说:“别慌着出宫,朕换身衣服,和你一起走。”

“皇上这是?”

“去李季府。”

贺兰巡犹豫着说:“皇上……臣有一句话,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尚睿猜到他要说什么,斜睨着他:“既知出口有罪,那就不要说了。”

贺兰巡叹着气,他怕尚睿这般聪明天纵,却损在一个“情”字上面。

李季继续在书房里教夏月用针的方法。屋子中央放着一鼎香炉,几缕淡烟从炉子里袅袅升起。

“这蟾蜍需要夏秋二季捕获,洗干净以后,把它耳后和皮肤上的浆汁挤出来晒干制成蟾酥。要用时将蟾酥融在酒里,再淬在针尖上。”

“蟾酥莫非和麻沸散一个功效?”这是夏月的声音。

“不错。之后针尖还要用再入火微煅,然后再淬蟾酥液,反复多次,其次才打磨针锋。一切完工后,配着古方来煮针。”李季说,“即便不是新磨的针,久放未用也要按此蒸煮。这方子你可记一下——麝香五分,胆矾、石斛各一钱,穿山甲、当归尾、朱砂、细辛各三钱。”

夏月在旁忙乱道:“先生,你说慢些,我写得没有那么快。”

李季倒是好脾气,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此刻春意已尽,院中的草木已经有了初夏的颜色,帝京的春天总是特别短,不过树上的枝条却抽得十分快,每天都换着模样。尚睿一直站在门外,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衬着这弥漫开的浅浅夏意,心中竟然十分惬意。

李季教完制针又开始说针法:“针法有纳甲法、养子法、脏气法……”

这时,李府的管家突然从游廊走来,看见尚睿正要行礼,那声“洪公子”还未出口便被尚睿噤声的手势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