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ece(第3/5页)

我不敢等太久。“逍遥游”被大浪夹击,颠簸晃荡。每次浪头打到左舷,海水就冲进驾驶舱。这艘船的驾驶舱有所谓的自动排水功能,其实只不过是船舱甲板比船身吃水线要高一些,水可以从嵌在甲板角落的排水口流走。

“情欲之心”漂到大船旁停了五秒钟左右,我把双手放在救生艇下,把它翻过来,推进驾驶舱,自己跟着进去。救生艇震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从甲板上弹起,飞向船尾,撞了他一下。这一下撞得他四仰八叉,他手里“情欲之心”的缆绳掉在地上。风可以轻易地吹动小艇,却吹不动大船,于是小艇离大船右舷越来越远,同时急速抽回缆绳。我跳上甲板,失去平衡,同时掐准晃动的频率,在他起身时向他扑去,双手钳住他拿枪的手腕。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我顶住他的反抗,夹住他的手,扭过来,就像小孩摧残树枝那样。我的脑门摔到甲板上,双腿乱甩。就在我支撑不住,快要松手的时候,我感觉到那只手臂放弃了挣扎。我们缠成一团,被海水冲进船尾右舷的角落,两人都为了挣脱对方而肉搏。缆绳穿过右舷栏杆向外飞去,他伸手狂抓,还差几英寸就要得手,船身却向左倾斜,把他甩回来。漂浮的“情欲之心”把我们拉向另一边,与此同时,就着月光,我看见缆绳的白色末端滑出栏杆,坠入夜色。我跪在地上,在水中摸枪。他两手空空,我怀疑枪是不是掉进海里了。他用裤子滑行,一阵晃动将他钉在左舷上,任由海水冲刷。我知道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他必须解决我,然后开动“逍遥游”,顺风而下,找回小艇。我是问题所在。我的指尖扫到了手枪。船向右舷晃动,他顺势冲过来时,我抓起枪。如果他爬着过来,就可以抢先一步,但他站起身子,猛扑过来,所以我有时间举枪打中他硬实的肚子,在他扑上来之前又开了两枪,但没打中。中枪之后,他发出怪叫,呼吸中伴着类似口哨的声音,不是疼痛或恐惧的叫声,而是纯粹的暴怒。如果他想踩住某个乱动的东西,也可能发出这种怪叫。

他抓住我的脖子,我挣脱开,意识到他的右手臂没力了。那只手臂还能动,却失去了可怖的能量。我甩开他,然后和他面面相觑地扭在一起。我们的动作太过暴烈,要站起来,风险很大,因为我们都无力防御对方。枪不见了。他用左手,我用右手。我们的对打和劣质电视剧里一样,先吼一声,然后一边哼哼,一边出拳、出拳、再出拳。我明白,如果能撑住,胜利将属于我。他中了一枪。也许他意识到势头不对,我看到他把左手伸进衬衫。还有一支枪?一把刀?在突如其来的惊恐中,我想给他一记重拳,了断这一切。可他像猫一样敏捷地缩头,我打了个空,直直趴倒在地。我翻过身,看见他拿什么东西砸向我的脑袋。我抽身躲开,那东西擦过我的脸颊,击中柚木地板,爆开。水晶软糖散落一地,在月光下四溢奔逃。它们是布袋里的宝藏。他惊愕地嚎叫起来,扑在地上,拼命抓回满地的圆宝石。海水冲进来,不可避免地把它们扫向船尾,落进排水口,葬入深海。有那么一小会,我觉得他似乎忘了我的存在。我放低身子,掐准晃动的频率,在他起身足够高的时候,朝他冲过去,肩膀抵着他的肚子,两腿狂奔,在右舷下沉时把他撞回栏杆上。他翻倒过去,死命乱抓我,但我抓紧栏杆,他什么也没抓住,跌入海中。

不知为何,我以为他会像石头一样沉下去。我抓着栏杆,喘不过气来,突然看见他冒出水面,抹掉眼里的海水,寻找方向,然后转身朝“情欲之心”游去。虽然他扭伤了一条胳膊,腹中有一颗子弹,我依然相信他能游过去。他的前方,小艇在月光中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