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第7/8页)

但这笑容让人隐隐作痛。她们是小兔赛跑中的失败者,但她们输在不同的赛道上,和玛丽安们不同,也和开着破烂车来到超市优惠夜、拖着沉重脚步走在光亮的过道上、对困倦的孩子咆哮的女人不同。笛玲和克莉把欲求留给夜生活,她们可以是任何人性爱宝典中的插页女郎。二十出头,你得会找乐子。总会有男人找上你,电话铃声总会响起。朋友的朋友嘛。青春是用不完的,是吧,总有一天会回归正道。如果你倦了、醉了或闷了,那就快点装出一个大大的假高潮,一切就虚无地结束了。你还得学会从他们那里要点小礼物,比如坐船出海,帮你付房租,或买几件名牌泳衣。朋友之间的馈赠而已,别刻意讨要。有些人会伸手要钱,这么搞说不定会惹来警察什么的。偶尔去做一下服务员,其他时候就是约约会,没别的。一段时间内只能约一个,逗他开心,这么一来,如果你手头紧,他会借你钱。还得多存些号码,要是来了一堆男人,可以随时凑人。

这就是让人晕眩的阴暗世界。她们甚至不会卖力把这事做好,因为她们从来没学过做好任何事。她们越活越龌龊,青春消逝,就不剩别的什么,只留下死寂的双眼和那些肉体上的小伎俩,然后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够好。十五到二十五岁是她们的全部资本,她们老得很快、很夸张。这些女人是永远找不到窝的兔子。

在炎热的蓝色黄昏下,我回到露易丝身边。她显得异常温顺,穿着一件白领海军服,一头黑发梳平,样子朴素。给人的感觉是,她发誓毕生远离酒精、好好生活。

我原谅了她所有的轻浮往事,她的黑眼睛泪光闪闪。

晚饭后,我告诉她出海的事,也和她说了我的计划。我们把计划过了一遍,修补漏洞,让它变得更扎实可行。我们没有谈到结局,尽管从整个计划来看,结局是不言自明的。

她用冰凉的嘴唇碰了我一下,和我道晚安,然后矜持地移开暗淡的目光。

躺在床上,我想起小艾伦粗硬凶狠的双手。在宜人的笑容背后,他像铁锤一样顽强,像一只戴着笑面的野兽、一个聪明又扭曲的物种,捕捉温存无邪的猎物,让她们变质、不得安生,以此填补自己空虚的灵魂。

于是我想到了身边的温存。我仔细估算我们之间的距离。二十一英尺,差不多,从这边的床角到那边的床角。对她的欲求,会不会削弱她的斗志?任她独自入睡,她会不会质疑自己的诱惑力?还有,她的温柔婉约能否冲走柑橘旅馆那些女孩身上浓重的肉欲气息?麦基,你这个负心人、花花公子、满腹理由的家伙。这一串思索,不过是性激素的衍生物。睡吧。

她朝左睡,还是朝右睡?她是不是也醒着?她是否也睁着双眼,凝视黑暗,听着冷气的嗡鸣?她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想要她?

睡吧,麦基,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想让她一辈子依赖你吗?

我坐起来,心怦怦跳,呼吸浅短。我走进她的房间,步履无声,如一阵轻烟。她应该睡着了,我应该立马转身溜开。

我挨近床边,差点没认出溢满枕头的黑发。我屏住呼吸,聆听她呼吸的律动。她的喉咙发出一小声满足欣慰的声响,然后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向她,再把床单和毯子掀到一边,让自己一览无余,然后轻巧地引导我们的身体。当我与她躺倒,结合在一起,她马上进入状态,陷入漫长的狂喜和颤抖,将她睡前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过了一阵子,她让我们静止下来,甜蜜地抱紧我,让我们俩变成一个人,然后说:“等等,亲爱的,求你了。我们今晚这样的谈话,我没法正视你,你也没法正视我,因为我们没有谈到事情的结局。这是我们之间的阴影,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