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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热得要命。四壁全是暗黄色的水泥,还有粗糙的柳条、稻草和老竹子。一台大电扇在窗边嗡嗡直响,吹出热风。她穿着廉价的短裤和褪色的露肩装。她说这间房子是和舞团里的另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女孩合租的。屋里架着两张牌桌。她正在为舞团缝新衣。外快,她解释道,然后招待我喝冰红茶。

我坐上一把柳条椅,挨着电扇的热风。我和她说了阿金森太太的情况,有所保留。她一边做事一边听。我靠回椅背,衬衫黏在柳条上。不知不觉,已到八月。她绕着桌子,把衣服又折又翻,再把线咬断,一针一针地缝上。那双闪着汗光的结实美腿,还有舞女结实圆润的臀部,让我没法不分心。我所保留的露易丝的事,她似乎能够完全猜到。她嘴里含着针,正在缝一块金白交织的布料。

“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她说。

“没有。”

“你完全有理由改变主意,崔维。”嘴里的针模糊了她的声音。

“信里面有名字和地址吗?”

她直起身子。“有名字和地址的那些,我分了出来,可以拿给你。”

她把信拿过来。她做事,我读信。她把蓝色的小收音机调轻,音乐与风扇的声音混在一起。哈瓦那CMCA电台,和平、自由、博爱的乐土之音。没有广告,没什么可卖的了。

战时家庭通信,来自一场久远的战争。

爱妻:我一切都好,望你也一样,女儿们也好。我已经买了一张汇票,稍后寄来。不用太省,该买就买。这两个月我经常有飞行任务,不过都是运货,没有危险,所以不必担心。这个时节,这边经常下雨,比家里还多。休格曼被派到别的地方之后,来了一个新的飞行员叫威廉·卡洛维,纽约特洛伊人,是个中尉。他是个让人放心的好飞行员,与我和乔治处得来,所以不必担心。食物不多,但我吃得还好,心情也不错。告诉凯西,我很高兴她喜欢她的老师。代我吻她,还有克里斯蒂,也吻你。你亲爱的丈夫戴维。

那些信里还有其他名字,随口一提,没说几句。来自德州科维尔的弗恩,加州的迪根。我记下所有这些片段。

她坐着,把舞女的短衣放在膝上,熟练快速地缝着。“我不知道阿金森太太会那样。”她若有所思地说。

“她也不想的。”

“我也不想的。她很漂亮。”她棕色的眼睛闪过一个表情,“你把她留在你的船上?”

“等她好了再走。”

她穿过房间,把衣服放进一个小箱子,关上。“也许她比我更需要帮助。”

“她需要的帮助和你不一样。”

“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尽可能搞清楚你父亲从哪得来的钱。”

“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一点。”

“我得换衣服出门。”

“有人接你吗?”

“我坐巴士。”

“我可以等你一起,带你过去。”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崔维。”

我等着她。她很快冲了个澡,穿着粉红上衣和白裙子走出卧室。片刻之后,上衣湿透,黏在身上。我载她去“迈尔海滩”,然后回到巴伊亚玛。我的病人已经起床。她睡得眼睛都肿了,不过已经摸熟了我的不锈钢厨具。她穿着有些宽松的漂亮棉裙,还从小冰箱里拿了两大块牛排出来解冻。她似乎对状况多了些认识,羞怯地意识到她可能是个负担。

“我可以做饭、打扫、洗衣服什么的,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都行,崔维。”

“如果你吃得消的话。”

“我不想成为累赘。”

“你的任务是好起来。”

我不算一个特别可亲的人。我完全是单身汉的作风,过于依赖秩序和习惯。来个可爱的小客人待几天是一回事,航海派对是一回事,但一位女性住客是潜在的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