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帮诡事(第2/5页)

就在我思量老崔此话太过唐突之际,皮五则耸着肩膀“嘿”了一声,他自顾自地说道:“都怪我皮五命如薄纸,摊上了那档子怪事,才在这鸭绿江里弄瘸了腿,最后……最后落到了当杂工的下场!”我疑问道:“都说这木帮木帮的,想来都是在深山老林子里,咋又会跟鸭绿江扯上关联?”皮五回话:“邱明同志,这个你有所不知。这木帮是咱辽东最古老的行帮,可不单单只是伐木头那么简单,那是分山场子活和水场子活的。这山场子活是把山中圈好的大木伐倒、去杈杈,然后再运下山,而水场子活则是把运下山的大木穿成木排子,放到江里头流送。当年日本鬼子和俄国老毛子在咱的地界儿开战,他们用来修筑铁路的木材那可全是木帮从长白山里捣腾出来的,然后才通过水道运出来,还有一些直接通过鸭绿江运到这安东入海口辗转弄回自己的国家。他娘的!人家可是赚得盆满钵满,而我们木帮中人一趟流送下来,要费掉三四个月,在江中的恶水哨口里死上三五个人那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换句话说,我弄瘸了这条腿还算是幸运的呢。”我嚼着半沿儿“乌龙穿白玉”,说道:“之前听陈婆讲,这鸭绿江里有处出没水怪毛毛撑的地界儿叫作烟袋链,还有出产大蚌的地界儿叫响水亮子,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啥恶水哨口?”皮五听到我这么问,原本的兴致又绽满了脸膛,他摆手道:“那烟袋链和响水亮子虽说也能算得上恶水哨口,但却不是这江上最凶险难缠的。咱们辽东木帮流送的水道有两条,一是这个鸭绿江,木帮中人都叫它是南流水,终点是安东入海口;二是那松花江,也就是北流水,终点是吉林船厂——早先大清朝的时候,俄国老毛子越过边境烧杀抢掠,给顺治皇帝弄急眼了,老爷子下令建船造炮,死磕老毛子,所用的木材那都是通过北流水运过去的。但是不管这南流水也好,北流水也好,都有九九八十一道哨口,比如,鹌鹑砬子、转水湖、三缝墙、葫芦套、阎王鼻子、白马浪,那多得可是数不胜数,它们全都是木帮中人的孽!而这些要命的哨口里,最厉害的当属一处叫秧歌汀的地方,我这条残废的腿,就是在那疙瘩着了道!”李桐好奇地问道:“秧歌汀?咋听上去这么怪?难道这处哨口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皮五把端着的碗筷放下:“既然今儿个都唠到这份上啦,那我也不妨把这条残腿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跟你们说了吧,也许,说出来我这心里兴许还能痛快痛快呢!我记得……我记得那年十月才刚过去,铺天盖地的大雪片子就飞落下来咧,那年的大雪片子,哼!个头得有大拇指甲盖儿那么大,他娘的,生生地下足两天两夜。雪停之后,我们木帮进山开始伐木,那他娘的真是透骨的焦冷,整日在齐腰深的雪窼子里晃来晃去,就连喘口气儿嗓子眼儿都会被风扎得干巴巴的疼。到了腊月节气,老林子里的寒冷一下子蹿起来两丈多高,北风像小鬼儿一样嗷嗷直叫,就连撒尿都得小心翼翼,一人攥着一根棍子,边尿边用棍子不住地敲打,否则尿出来就冻成冰溜子,直接把人弄个倒仰根本不在话下……”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这天,我们大清早起来开始砍伐最后一片圈好的林子。可能是在山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满眼的雪和树让人有些疲沓,精气神儿也都散花了,我铆准了一棵大木就不管不顾地伐了起来,钢锯吱吱嘎嘎磨了那么一阵儿,我这才仔细去看那锯齿……它们,它们居然全部都崩了刃,而那棵大木……居然丝毫未损!”“你说得未免太玄乎啦!”我满口惊讶,“这怎么可能?树木怎么会比钢锯还硬?”“他娘的,谁说不是哩!”皮五接着道,“所以,我立马抬起头来端量起了这棵大木,这一看可是了不得咧!但见这大木有十多丈高,上面分出的枝丫非常奇怪,我认真辨认了辨认,有松、桧、白杨、紫桦和白桦,还有白榆……就是说,一棵树上生出了七八种各不相同的枝丫!我当时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赶紧把其他的人都喊了过来。帮中有位姓韩的领头人,大伙儿都叫他韩把头,韩把头只看了半眼那棵大木,就‘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大木玩儿了命地磕起头来,还命我们全都照着他的样子做。事后,他跟我们说,这棵大木是这片山林的把头神,名叫瑞树,别说动不得它,就连它周围的树都不该砍伐,接着,我们急赤火燎地拾掇好家伙儿什,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儿跑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