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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要说迷路的话,在肯特郡哪里都会。你试着在天黑之后寻找英格兰的小村子吗?和夜晚的沙漠没什么两样。你前一次看到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某某地方还有二点五英里’,然后你觉得:真开心啊,终于要到了!就要到了!英格兰万岁!指示牌万岁!之后你又开了半英里,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前面的一小块绿地里有一块干净的指示牌,指示牌每个戳出来的见鬼小分支居然都写着至少三个地名,但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一个是某某地吗?噢,不!没有!如果有的话,事情也就太简单了!所以你就在那里看了又看,真希望有人路过帮你做个决定,但是一个人也没有。上次有人路过这里还是上个星期二呢。没有房屋,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荒地,还有马戏团的广告,从去年四月就挂在那里了。所以你只好从三条岔路里选了一条,之后又经过了两个指示牌,上面还是没有提到某某地,之后你遇到指示牌上终于写着了:‘某某地,六又四分之三英里。’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更糟糕的是,居然多出了四英里,就这样又重来了。接着又重来!等到这个某某地就这样戏耍了你六七次之后,你就会觉得随便怎么样好了,能找个角落停车睡觉就行。不过,那时候去找克莉丝的话,就有点太晚了。”

“但是去小旅舍找张床也不算太晚吧!”

“当然前提是你知道哪里有旅舍。而且,就我在那里看到的旅舍情况来说,我情愿就在车里睡了。”

“我发现你胡子变浓了。”格兰特朝着哈默没有修理的下巴抬了抬头。

“是的,有时候一天要刮两次呢。如果我晚上还要出去的话。怎么了呢?”

“当你到达克雷的别墅时,你还刮了胡子,这怎么解释?”

“我在车里放着剃须刀。就得这样子,如果你有我这样的胡子,就会明白了。”

“所以你那天没吃早餐?”

“不是,我计划着是去克莉丝那里吃的。不过我也不怎么吃早餐。只是喝杯咖啡,或者橙汁。在英格兰的话,就选橙汁。天哪,你们的咖啡——你知道她们是怎么煮咖啡的吗?我的意思是,那些女人。这真是——”

“先不说咖啡了,我们可以谈谈重点吗?你为什么跟值班的警长说你是在桑德维奇过夜的?”

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之前他还在从容不迫地回答着问题,而平常他宽阔的面庞总是神态和善,线条显得慵懒可爱。不过现在这种慵懒的感觉不见了,神情也逐渐谨慎起来,这,是那样子吧?——有点敌意。

“因为我觉得出了事,我不想让自己蹚浑水。”

“这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吗?我是说,在人们知道这桩案子之前,你已经对犯罪的发生有了预感。”

“这个不好笑。他们告诉我克莉丝溺水了。我知道的克莉丝简直是太会游泳了,像是一条海鳗。我也知道我自己一整晚都不在,而且警长完全就是用一种那样的眼神看我的:你是谁?你在这儿干吗?”

“但是警长也并不能肯定那场溺水不是意外啊。他完全没理由那样看你。”

接着,他打算不再说哈默对警长说谎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得到克雷小姐呢?我觉得她一直对于自己的那个避世之地守口如瓶。”

“没错,她早逃了,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实际上,我也被她耍了。上次的电影拍完之后,她显得很疲倦,也不够开心。我是说电影还没有发行的时候,不过现在也没有。科因不知道该怎么拍她。他对于克莉丝有点敬畏,但又害怕她愚弄了自己。如果他要是学之前的乔·迈尔斯老头子那样的说法,叫她‘孩子’和‘甜心’的话,她肯定会大笑着努力配合他工作的。但是科因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自尊心还有‘导演至上’一类的东西。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磨合并不是十分融洽。所以她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疲惫不堪,所有人都建议她去别的地方度个假,而看起来她对于做决定还是犹犹豫豫的。可有天她突然醒来之后消失不见了。她的管家叫邦朵,那人说自己也不知道克雷小姐在哪里,也没有收到信件之类的,不过她不出一个月便会露面了,所以也并没有人会担心。不过有两个星期了,谁也没有见到她,之后,上个周二我在利比·西蒙的雪莉酒会上见到了玛塔·哈洛德,她又迷上了那家伙的新把戏。她告诉我说她上星期在贝克街遇到克莉丝买巧克力了——即使在拍摄期间,她也根本不会戒掉巧克力!——她试着和克莉丝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想知道她现在住哪里,然而克莉丝什么也没有透露。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克莉丝说:‘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你知道,以前的那些罗马人会自己亲力亲为去种蔬菜,并且对于这样的生活方式自始至终都十分迷恋。说起来,昨天我还帮着把第一批樱桃推到科芬园的集市上呢。相信我,从中得到的欢愉,就连得奥斯卡奖也根本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