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05(第3/3页)

“处决是公开举行,是吗?”我问。

“是的,”他回答,“他被斩首了,就在主清真寺外的停车场。”

我低下头—老天,真是可怕。公开斩首有可能让任何人都变得激进—难怪他儿子长大变成恐怖分子。“扎卡里亚·纳苏里当时几岁?”

他又查了一些档案。“十四岁。”

我叹气。“有任何他目睹处决的证据吗?”整件事真是个灾难,我猜想什么状况都有可能。

“没有人确定,不过有一张在广场拍的照片,当时的几个探员认为大概就是他,于是就把照片放在他们家族的档案里。”他从档案夹里拿出一张旧照片,递过来给我。

那是黑白照片,从一个很高的角度拍摄的,显然是监控照相机。里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少年,在几乎走空的广场上,一阵强烈的沙漠热风吹袭着他。

那男孩站着的模样孤单极了,所有的身体语言都清楚显示出他的痛苦和失落,因而我很相信那就是他。画面中,一个警察走近了,举起手上的竹杖,想赶他走,于是那男孩半转身背对着摄影机,别开了脸。即使有他当时的照片,我也还是看不见他的脸。我当时还不明白,但这是个坏预兆。

我把照片也放进透明活页夹里,那个主任继续:“移民局的数据显示,这位父亲被处决后不久,母亲就带着三个子女搬去巴林了。

“我想她也没有什么选择—因为她丈夫的罪名,她会被亲友们排斥。还是早走早好。”他说着耸了耸肩。

他又伸手去拿另一个活页夹,白袍的袖子往上缩,露出一只黄金镶蓝宝石的劳力士手表,价值大概比大部分人一辈子赚的钱还要多。他从档案夹里拿出一沓纸张。我猜想,那是监控这家人的外勤探员报告。

“她找了一份工作,”那个主任说,浏览着手上的纸,“同时不再戴头纱。这告诉我们什么?”

你们不会晓得,说不定她丈夫被斩首跟她找工作有关,我心想。卡特对他们的评语没有错,但是有什么办法?眼前,我需要他们帮忙。

“那个男孩加入了一个小清真寺—非常保守,非常反西方—就在巴林首都麦纳麦的郊区。大约在他十六岁生日时,他们帮他出机票钱,让他飞到巴基斯坦—”

我憋住气。十六岁还只是个孩子,但我很快算了一下,算出他讲的是哪一年。“他进入阿富汗?”我问。

“是的,”他回答,“有些人说他是个英雄,说他击落过三架雌鹿武装直升机。”

忽然间,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到兴都库什山测试他的病毒,知道他在哪里找到了炸药以安装村子里的诡雷,也知道他如何能逃过那些澳洲军人,进入早已被遗忘的山间小径。同时我想起另一个沙特阿拉伯人,也曾去阿富汗对苏联人作战—他也痛恨王室家族,而且后来也攻击美国。这个人就是奥萨玛·本·拉登。

“所以他到了阿富汗—接下来呢?”我问。

“我们只剩下一份文件了。”他说,拿起那份系着红丝带的薄活页夹,打开来,拿出一张用阿拉伯文写成的、看起来很精美的表格,上头盖着一个机关的正式用印。

“我们在纸本档案库里发现了这个。这是阿富汗政府十四年前送来给我们的。”他递给我,“这是死亡证明。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事情搞错了—他在战争结束之前两星期,就已经战死了。”

我瞪着他,甚至没看那份文件,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你们查错人了。”他说,“扎卡里亚·纳苏里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