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众友欢会解忧愁,丹尼神秘升天去(第4/5页)

他猛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朋友。他双目炯炯。“你们说得太他妈的对了,我要参加。快走吧。我渴了。姑娘们来了吗?”

“好多呢。全来了。”

“那就走吧。快点儿。”

他带头跑上山坡。离得老远,还没到家呢,他们就听见松林间传来悠扬的音乐,兴奋的欢笑声中不时夹杂着尖叫。三个迟到的人飞奔着赶到了。丹尼扬起头,像小狼一样号叫起来。一个一个斟满酒的罐头瓶递到他面前,他每个瓶子都喝了一大口。

那是为你举办的晚会啊!后来每逢有人兴致勃勃地说到某个晚会,总有人以崇敬的口气说:“丹尼家的那个晚会你去了吗?”除非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新来的,否则他肯定去了。那是为你举办的晚会啊!从来无人可及。这种事真是难以想象,两天的时间里,丹尼的晚会已经超越了以往所有的晚会。哪个人没有在晚会结束之后留下点儿光荣的伤痕或者淤青?没有哪个晚会打了这么多的架,不是两个男人之间打架,而是所有参加晚会的男人都吼叫着,各自为战。

噢,女人们的笑声多么欢畅!像拉丝玻璃似的清脆而尖利。噢,峡谷里传来女士才有的那种尖声的抗议!拉蒙神父在随后一个星期里倾听忏悔的时候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煎饼坪快乐的灵魂全都突破了约束,升入空中,变成令人心醉神迷的一体。他们尽情地跳舞,地板的一角承受不住,塌了。手风琴拉得如此响亮,后来再用的时候总是漏风,像困在泥地里的马。

而丹尼——正如这个晚会精彩得无与伦比,丹尼也让所有的晚会中心人物黯然失色。将来如果有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兴奋地说:“瞧见我没?瞧见我邀请那个黑鬼丫头跳舞了没?瞧见我们一圈一圈地转,我帅得没比了?”某个有头脑的长者就会狠狠地瞪他一眼。某个深知万事皆有限度并为此心安的声音也会平静地问一句:“你见过那天晚会上的丹尼吗?”

说不定什么时候,某个历史学家或许会写一部冰冷乏味像真菌一样倏生倏灭的史书来记载“那个晚会”。他也许会提到,有那么一刻,丹尼用一条桌子腿向晚会上所有的男女老少发起挑衅和进攻。他的结论可能是:“据观察,濒临死亡的有机体常具有超乎寻常的耐力和力量。”提及当晚丹尼超人般的风流韵事,这个历史学家可能会毫不迟疑地写道:“活着的有机体受到攻击时,其全部的机体功能似乎只集中于繁衍后代。”

然而,我也罢,煎饼坪上的人也罢,都会这么说:“见鬼去吧。那个丹尼绝对是条汉子!”没人记得确切的数字,当然啦,事后也没有哪个女士愿意承认自己没入丹尼的眼,所以丹尼声誉颇高的勇猛也许有所夸张。这世上任何人若有其十分之一,也足可算得夸张了。

晚会上丹尼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狂热。煎饼坪的人眉飞色舞地说,丹尼一个人就喝了三加仑的酒。然而必须记住,丹尼现在已经是个神了。不消几年,人们也许会说他喝了三十加仑的酒。二十年之后,人们记得的可能就是:云燃烧着,在天空中组成“丹尼”两个巨大的字;月亮滴着血;人世间一只独狼在银河旁的群山之间发出不祥的嗥叫。

渐渐地,那些体格不如丹尼强壮的人有几个把持不住了,瘫软了,爬了出去。留下来的人感觉到了虚弱,却叫得更加响亮,斗殴更加凶狠,舞也跳得愈加疯狂。蒙特雷城里,救火车的发动机一直没有熄火,消防队员戴着红色头盔,穿着防水衣,默默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命。

夜晚过得很快,丹尼仍在晚会上狂呼大叫。

许多参加那个晚会的男男女女都证实了当晚的情景。有时候人们怀疑这些目击证人所说的话究竟有无价值,因为他们喝了三十加仑的葡萄酒和一桶土豆威士忌酒,但是这些人对主要事实还是能确定的,而且面对质疑口气中不无愠怒。几个星期之后,晚会上的故事才有了大体的轮廓,那都是人们你说一件我说一件凑起来的。不过各种说法都得到了澄清,渐渐形成了目前这个比较合理的版本,今后也会这样永远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