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6页)

凝固的一秒钟悄然流逝,理查德惊得无法做出反应,然后笨拙地跑过去扶住雷格。老先生忙不迭地道歉,说要去再煮一杯茶。理查德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你没事吧?”理查德手足无措地问,“要我叫医生吗?”

雷格挥手叫他别慌。“没事,”他坚持道,“我挺好。刚才我好像听见,呃,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其实没什么。大概是被茶香熏到了吧,我猜。让我缓口气就好。来一口,呃,波尔图大概就能让我活过来。太对不起了,不是存心吓你的。”他朝波尔图酒的大致方向摆摆手。理查德飞快地斟了一杯端给他。

“什么样的声音?”他问,心想老先生会被什么吓成那样。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东西挪动的怪声和极其沉重的呼吸声。

“那个……”雷格喃喃道。酒杯摔碎在他的脚边。楼上似乎有人在跺着脚走来走去。“你听见了吗?”

“呃,听见了。”

老先生似乎松了一口气。

理查德紧张地望着天花板。“楼上有人吗?”他问,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但又不得不问。

“没有,”雷格的声音很低沉,其中蕴含的恐惧让理查德震惊,“没有人。上面不该有人。”

“那么……”

雷格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动作里忽然有了异乎寻常的决心。

“我必须上去看看,”他静静地说,“必须。你在这儿等着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理查德问,站在雷格和房门之间,“到底是什么?窃贼?听我说,我去看看。其实肯定没什么,只是风或者别的什么。”理查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那肯定不是风,甚至和风一点边都不沾,因为尽管风或许能弄出以假乱真的沉重呼吸声,但似乎不太可能像这样跺着脚走路。

“不,”老先生说,礼貌但坚定地推开他,“这是该由我做的事情。”

理查德无能为力地跟着他走进那道门,穿过短短的走廊,来到狭小的厨房。厨房里有一段深色的木楼梯通往楼上,台阶上满是破损和磨痕。

雷格打开一盏灯。这是个低瓦数的灯泡,光秃秃地悬在楼梯顶上。雷格用阴沉的担忧眼神望向那盏灯。

“你在这儿等着。”他说,爬上两级台阶,转过身,面对理查德,露出最庄重的严肃表情。

“对不起,”他说,“害你卷入了……我生活中更棘手的另一面。尽管本人深感抱歉,但有件事我必须要请你帮帮我。我不知道上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没有确切的概念。我不知道是我那些……那些爱好愚蠢地招惹来的东西,还是让我纯粹沦为受害者的什么东西。假如是前者,那我只能责怪自己,因为我就像一个无法戒烟的医生,或者更糟糕,就像一个无法放弃开车的环保主义者——假如是后者,那我希望坏事不要落在你头上。

“我必须请你做一件事。等我从楼梯上下来——我想我总是会下来的——假如你觉得我的行为有任何奇怪之处,假如我变得不像我自己,那么你必须扑到我身上,把我按倒在地。听懂了吗?你必须阻止我做任何我可能企图要做的事情。”

“但我怎么能看出来呢?”理查德难以置信地问,“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这么说的,但我不知道什么样……?”

“你会知道的,”雷格说,“你去客厅里等着。记住,关好门。”

理查德困惑地摇着头,按照他说的走回去。他站在凌乱的大房间里,听着教授拖着脚,一级一级地爬上楼梯。

他沉着慎重地爬上楼梯,仿佛大钟迟缓地嘀嗒走动。

理查德听见他走到楼梯顶上,在寂静中停下脚步。时间慢慢过去,五秒,也许十秒,也许二十秒。先前吓得教授魂不附体的沉重挪动声和喘息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