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华确实没有辜负了陈可镜的期望,没过多久就为陈可镜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还叫陈山子。夫妇俩觉得,山子虽然不在了,但山子不可能在他们的记忆中抹去,消失掉,便把山子的名字当成了新出生的孩子的名字。

由于是生第二胎,基本上没有什么妊娠反应,因此,在怀孩子的那几个月里,李清华几乎没有停止过一天的工作,仍然天天挑着染布的担子走街串巷给人家染布去,直到要生孩子的那一天晚上,吃过饭,李清华觉得肚子有点疼了,就对陈可镜说,看样子我要生了。

陈可镜又兴奋又紧张地说,是吗?我这就让阿茫帮着找接生婆去。

李清华却说,不要去请接生婆了,你帮我端一盆温水,拿一个碗来吧。

陈可镜不明白已经吃过饭了还要拿碗干什么,就问了问。李清华说,你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李清华就把裤子脱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生孩子。

差不多也就是陈可镜出去张罗的那一小会儿功夫,孩子就生了,陈可镜回到屋子,妻子脸色苍白,下体到处是血,刚生下的孩子已经在床上哇哇哭了。陈可镜想不到生一个孩子比撒一泡尿还快,心里就有些感激妻子。妻子这时在他的眼里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功臣,他恨不能把妻子抱起来到外面跑一圈。李清华本来想这事难免要有人帮忙的,没想这么顺利就生了,心里就想这孩子还真能体贴人,理解人,知道她有多艰难,也不敢给她增加痛苦,自己老老实实就来到这个世界了。就想他一定是山子跑来转世了,否则的话,不可能这么懂事。后来,李清华让陈可镜把孩子的名字叫做山子,当然跟这个也有一定的关系。

李清华接过陈可镜手里的碗,朝地上一扔,"啪啦"一声碗被砸碎了,她让陈可镜捡起一片碎瓷片给她,她接过来,麻利地把连着孩子的脐带用碎瓷片给割了。动作非常娴熟,看得陈可镜一惊一仄的。第一胎生山子时是他叫的接生婆,妻子的这种本事并没有显现出来,现在看着,让他简直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个平时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心里怎么想也弄不明白她从哪学来的本事。后来,有一回当陈可镜问起她这件事时,李清华告诉他说她外婆家特别穷,穷到连外婆生孩子要请个接生婆都请不起。外婆这辈子一共生了六个孩子,除了第一个孩子外,其他几个孩子都是由外婆自己接生的。娘人聪明,干什么事一看就会。娘在外婆家是长女,她的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弟弟妹妹,娘看惯了外婆一个个把弟弟妹妹给生了,又一个个亲自把弟弟妹妹给打理得清清楚楚。后来自己出嫁,自己生孩子,也就由自己接生了。李清华也一样,处在那样的一种环境中,她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学会了,现在轮到自己生孩子,自己学着接生也就相当正常了。

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孩子不但像山子一样懂事,就连长相也跟山子一模一样,父母两个人便越发疼爱,山子长山子短地叫着,好像山子不小心给走失掉,现在又回到他们的身边一样。

妻子生孩子养孩子,自然就没办法去染布赚钱了。家里添丁加口,又少了收入,陈可镜便更不要命地出去拉车子了。但是,一边拉着车,陈可镜一边动不动就会想起金矿的事。高高的巫鲁山确实就在眼前,只要你一抬头几乎天天就可以见到它,那高高的山峦,那密密的林子,还有那缠绕在半山腰像绸缎一样的白云。应该说,只要面对巫鲁山,陈可镜就会浮想联翩,想得天高地远。巫鲁山的存在对陈可镜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二叔在信里头提到的事,就像是一个警句,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催促着陈可镜千万别忘掉它,让他千万要去完成和实现二叔未尽的事业。二叔的信让他欲罢不能,想忘也忘不掉。陈可镜觉得眼前最为重要的事是必须找到二叔的那个姓张的朋友,只要那个打金的张姓朋友找到了,所有的问题也就得到了解释。可是,他要到哪里去找那个姓张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