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第2/5页)

我跟父亲站在那里,我们知道不该笑,但我们都笑了出来。母亲生气地看着我们。

“妈妈,你有癌症。你可以要求吃止痛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母亲说,音调有点上扬,“可是我并不需要止痛片。”母亲停了一下,“我在想罗杰第一次跟我说的话,他告诉我,我将会痛不欲生。”她和罗杰后来又聊了很多次,罗杰来纽约的那次,他们还见了面。几年前,罗杰照顾完患了艾滋病的兄长和胰腺癌病人,离开了纽约的朋友和忙碌的生活,搬去了丹佛,从事一项更富挑战性的同性恋权益基金会的工作。我和母亲从未告诉过罗杰,那第一次谈话曾经如何刺激了母亲,我和母亲与他的友谊也丝毫未减。“我想,那次可怕的谈话其实是一件好事,也许是他故意那么做的。无论现在我有多么难受,我总是想着,好吧,这还没有罗杰说得那么糟糕。这个方法真有效。我有些担心罗杰,他的背痛很严重,人们理解不了他随时随地忍受背痛之苦,他不像我这样,好日子和坏日子交替着,他只有不断的疼痛。”

当我和母亲再次去找奥赖利医生做检查时,拿到了母亲上一次住院的完整报告。上次母亲痛不欲生的症状并不是癌症引起的,而是她的结肠发炎了,几乎可以确定是可复发的细菌感染,那是一种很难治疗的病菌,母亲在之前的一次住院中染上的。母亲的化疗要暂停一阵子,休息一下再开始新的化疗,最近的化疗药物副作用太大,让病患难以忍受,而且效果也不如预期。

至于肿瘤,仍然比一年前母亲第一次检查时要小——现在大概占到她肝脏的8%。奥赖利医生讲话时,我就边记边发问。每次我都会这样做,如果我没有一一记下,我就什么也记不住。

奥赖利医生有些话要对母亲说,她坐了下来,问母亲使用那么多针头的感觉。母亲看起来像个注射毒品者,手臂上遍布着针眼。那是无休止地抽血检查和化疗的结果。奥赖利医生说她想要在母亲胸骨上方皮下植入一个人工血管,这能让打针简单一些,也能在新一轮的治疗中用得上,在新的治疗中母亲要接上一个装化疗药品的小瓶子,挂几天药水,直到药物滴完才能取下来,医院会教我们如何挂上小瓶,如何拆下来,母亲也可以随时去诊所请工作人员帮忙。

奥赖利医生认为母亲最好选择尝试药品5-FU,并与亚叶酸一起使用,可以加强抗癌效果。奥赖利医生又提醒了我们,这种治疗会带来口腔疼痛、腹泻、手脚敏感疼痛等副作用,不过跟之前疼痛的程度相比,这次会轻一些。

如果我们需要的话,还可以看看说明书。

我很喜欢“书”这个字眼。所以我们的读书会现在也纳入了制药公司的伙计们写的药品说明书。母亲接过了说明书,像往常一样一再地谢过奥赖利医生,然后准备离开。

我提醒母亲,她还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没关系的,威尔。”母亲说。

奥赖利医生想知道母亲的问题。

“不必麻烦医生了。”母亲一边说,一边对我不理会她的暗示感到恼怒。

“我妈妈在11月12日有个很重要的晚宴。”我说。

“是国际救援委员会的年度晚餐。”母亲补充道。

“她真的很想参加,也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些。”我接着说,“我听说利他林可能有效,是真的吗?”

我在高中时吃过不少这种药,至今有相当多的朋友仍在使用,所以我知道这些。利他林是一种速效药,它能让婴儿稳定下来,也能让成年人提神。

“对,这是个好建议。”奥赖利医生说,“许多病人都觉得它有效果。我给你开个单子。”她对母亲说:“你哪天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可以先吃一片,看看反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