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来·法拉先生(第2/9页)

“相当不错。”我说。

“可能还需要做点造型,这个假发太大了点,我觉得它不会让我看起来像个病人。我现在还有些头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但头发越来越少,所以就买了这顶假发。不过,能在化疗了六个月后还能有头发,这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所以我没什么好抱怨的。你妹妹觉得这颜色不太合适,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调一下颜色。”

“颜色是有点深了,但戴起来很好看。你看起来很好看,妈妈。”

“我去把它放好,然后我们就去做别的,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间。”成长过程中,我对母亲撒谎时几乎总会被看穿。一部分是因为母亲惊人的记忆力。我十二岁,正要打算开始一次被禁止的旅行,坐地铁从剑桥郊区去往臭名昭著的波士顿市区,那里有家杰克玩笑商店,我能从那儿买到假的呕吐物、电人握手器,还有诸如此类的其他东西。“你要去哪?”她在我溜出门时这么问我。“去吉米家。”我撒谎道。“可是我记得你几个月之前说过,吉米全家这个礼拜要去吉米的祖母家,他祖母家可在阿什维尔呢。”糟了。

从那时起,母亲几个月都没有再戴那顶假发了。

那个下午,我们按原计划去了维罗海滩图书中心。不管什么时候,当我跟母亲一起去书店时,我们都会兵分两路,这样能够让我们的搜索能力加倍。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再碰头,彼此简单介绍一下各自搜寻的成果。就像你在一个意外发现的花园里独自游玩,然后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的同伴发现的珍宝一般——快看啊,这里有水仙花、绣球花,还有玫瑰花园!我们母子就是这样分享彼此的意外发现。

“你知道这个作者出了本新书吗?你觉得怎么样?”母亲可能会问。

“我不喜欢他后来出的那几本。”我可能这么回答。

“那你干吗还要去读它们呢?”

“我是那些书的编辑。”

或者,“你听说过这本书吗?”

“知道啊,我肯定看过一点,但记不清是太好还是太糟了。”

书店里有各种意外的惊喜。从名字的字母排序开始:在寻找一本小说的时候,一看到作者的姓名,你可能想起另外一个姓或名雷同的作者的某一本书正是你一直想看而忘记买的。视觉方面:封面的闪亮封套可能会吸引你的眼球。偶然性:出于迷信,我几乎总觉得有必要买下那本被我弄翻的书。还有被提示:我和母亲都比较关注书店“推荐区”的书,特别是附有黄色的即时贴或手写的货架插卡的书。货架插卡——这是我喜爱的一个书店新词,因为它活灵活现地刻画了一个与你谈话的书架,或是一个与书架谈话的人。

这次书店之行后,我带回了约瑟夫·铁伊的《博来·法拉先生》,还有不小心被我碰到从书架上掉下来的《萨默塞特·毛姆选集》。母亲选了杰罗米·K.杰罗米的《三人同舟》,记述了1889年的一次滑稽的船游旅行。我们的一个朋友坚持说母亲看过这本书。我很确定母亲看过,但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本书。

“妈妈,我还从纽约带了本书来。”我们离开书店走向汽车的时候,我说。那天佛罗里达的天气挺冷的。我的停车水平很差,不像一般的驾驶员把车停在靠近大门,但需要高超的技术才能停得进去的地方,而是选择即使是重型机车司机喝醉了酒都能停进去,离门口很远的地方。“其实就是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本书稿——《最后的演讲》,卡耐基·梅隆教授写的,患有胰腺癌症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