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第3/8页)

她平静地解释道:“塔塔·福尔斯对鸟类特别感兴趣。他已经给这个地区许多欧洲人闻所未闻的鸟类做好了分类。”

塔塔·福——尔——斯?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我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而母亲则与这位夫人展开了那番客套,讨论这一家子是否应该留下来吃晚饭。母亲显然忘了我们根本拿不出哪怕一种像样的东西来吃,而那家人也懵然不知如果留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塔塔·福尔斯,我反复琢磨着。与此同时,艾达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打开了一本她在这栋房子里找到的发霉的鸟类图书,她就喜欢带着这本书跑东跑西。

“哎哟,”他开心地叫了起来,“我把这些书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能用到这些书,实在是太棒了。但你要知道,我的船上还有好多本比这更棒的书。”

艾达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马上跑去那儿,立刻从尾到头读一遍似的。她指着嘎嘎乱叫的长尾松鸦的不同图片,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多,或许他根本没发现艾达没法说话。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福尔斯 修士!是那个福尔斯修士!就是在我们之前来的那名传教士,由于和当地人走得太近而被踢出局了。哈,肯定没错!现在,总算把每件事都弄明白了。但太晚了,我插不上话,我当了女仆,已经错过了引荐。我只是坐在那儿。而艾达听着鸟儿课,利娅则哄着福尔斯害羞的小孩子们,让他们走过门廊,进来同她和露丝·梅一起坐在地上看漫画书。

然后突然之间,房间就暗了下来,因为父亲出现在了门口。我们都愣住了。只有福尔斯修士跳了起来,向父亲伸出右手,并用左手紧握着自己的右臂,这是刚果人秘密的握手方式。

“普莱斯牧师,”他说,“我一直在为你祈祷,现在终于有幸见到你可爱的家人。我是福尔斯修士,你的前任。这是我妻子赛琳。这是我们的孩子。”

父亲没有伸出手。他打量着福尔斯修士脖子上挂的那个硕大的天主教式十字架,也许正在心里反复掂量着有关他已经癫狂的传闻,或许还回想着那只鹦鹉说的每一句骂人话。最终,他还是和他握了握手,但是美国式的,显得很冷淡。“是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啊,我们正好从这儿经过!我们的很多工作都在下游的克瓦进行,但我妻子的父母都住在甘达。我们想也许可以来看看你们和基兰加的其他朋友。当然,我们也会去向塔塔·恩杜表示问候。”

你可以看见父亲听见自己的头号劲敌酋长的名字后,脸色变得极差。而且,他那一口扬基腔也让父亲愈发不快。但父亲强装镇定,以避免承认自己迄今为止在使人皈依基督这桩营生上遭到惨败的事实。“我们过得还不错,谢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他强调的是现在 ,好像在说,我们很清楚你是被踢出局的,再也没法宣讲福音了。

“我很高兴从事主的事功。”福尔斯修士说,“我刚才还告诉了你的妻子,我在做些传教的工作,还研究动物,把它们归类。我做了大量的观察记录,总的来说也许只有很少的时间做拯救工作了。”

“太可惜了。”父亲宣称,“拯救是道路、真理、光明。因为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然而人未曾信他,怎能求他呢?未曾听见他,怎能信他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就像书上所写:‘报福音传喜信的人,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

“‘传喜信’的确是很宝贵的工作。”福尔斯修士说,“《罗马书》,第十章,十五节。”

哇。这扬基佬很懂圣经嘛。父亲一听那话,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当然在尽己所能。”父亲很快说道,掩饰着自己的震惊,“我始终将受祝福的话记在心里,‘当信主耶稣,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他们就把主的道,讲给他和他全家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