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第2/8页)

“哦,知道。”利娅说,一如既往是那个全优学生。

“你难道不觉得上帝看到这些事情也很开心吗?”

“哦,我认为他为此而喜悦!”她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他对刚果肯定要比对他创造出来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更感骄傲。”

“我也这么想。”他说,“我认为刚果人的生命充满了上帝的仁慈,当然还有一些要人命的困难。我倒是认为他们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怎么发出快乐的声音,好让上帝听到。”

利娅往后靠到椅背上,八成是在琢磨父亲对此会怎么说吧。就好像我们都不知道似的。他会说众所周知爱尔兰人是天主教徒,而那些人是错误偶像的崇拜者。花啊鸟啊这类玩意儿可算是让他们臭味相投了。

“你听过基兰加人唱歌吗?”他问,“那些歌都饱含虔诚之情。当雨水滋润了甘薯的种子,就唱一首刚果语的圣歌,这也是开始一场礼拜的极好的方法。从那儿很容易就能说到芥菜种子的比喻③ 。圣经里的很多内容在这儿都能讲得通,只要对一两个字稍加改动就行。”他哈哈笑道,“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章节,你就全都扔掉吧。”

“每一句话都是上帝之言,不是吗?”利娅说。

“上帝之言,是很久很久以前一群来自环境严酷的沙漠文化的浪漫理想主义者说给你听的,后来的两千年里又出现了一连串的阐释者。”

利娅凝视着他。

“亲爱的,你难道认为是上帝本人用英语写下了整本的钦定版圣经吗?”

“没有,我觉得不是。”

“想想看吧,所有那些对古老的阿拉伯沙漠里的保罗或马太来说极其明显的义务,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都是胡说八道。比如说,洗脚。那真的是为了上帝的荣耀,还是只不过为了避免将沙子带进屋里?”

利娅眯着眼坐在椅子里,终于有一次被正确答案给难住了。

“哦,还有骆驼。骆驼真的能比一个有钱人更容易穿过针眼吗?④ 或许其实他说的是一截粗糙的纱线呢?在希伯来文中这两个意思是用同一个词表达的,但它指的到底是哪一种意思呢?如果是骆驼,那有钱人干脆就别试了。但如果是纱线,花一番大力气,他倒是有可能成功的,明白吗?”他身子凑向利娅,双手搁在膝上,“哎哟,你父亲在外面菜园里忙活的时候,我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搅乱你的思绪。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我试图准确地理解上帝之言时,我就望向窗外,看看他的造物。因为,亲爱的,那才是他每天为我们展示的勃勃生气,并不需要一大批可疑的中间人在那儿指手画脚。”

利娅并没有急于下结论。“你的意思是说,花朵和鸟儿之类的就是你的福音书。”

“啊,你们肯定在想我就是个发了疯的异端老头。”年老的塔塔·鸟儿由衷地哈哈大笑起来,手指抚摸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天主教教皇信奉者的又一个警示标志),听上去毫无悔过之意。

“没有,我都能理解。”母亲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显然理解得颇为透彻,所以愿意接纳他,将他的混血家庭迎入屋内。

“请你们谅解我。我在这儿待了很长时间,已经爱上了这儿的人和他们的思考方式。”

那还用说,我心里想,看看他的婚姻状况不就知道了。

“好啦,你们肯定饿坏了!”母亲突然从椅子里跳起来说道,“至少留下来吃晚饭吧。拿单应该很快就回家了。你们真的住在那艘小船上?”

“的确如此。在船上安家方便开展工作——做做收藏、自然研究、传教、公共健康之类的事情,有时候也分发一些奎宁。我们大些的孩子全年多数时候都待在利奥波德维尔上学,但放假的时候,他们会和我们一起来拜访亲戚。”他瞥了眼他的妻子,他妻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