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9页)

所有这些豪华的排场,把帕尔马的贵族和资产阶级的注意力完全给吸引住了,路多维克怀着羡慕的心情,天真地向卡萨-马乔列的一个关卡上的人口授了一封二十多页的长信,叙述这些排场,我们的主人公看了这封信,心里好像刀扎一样。

“可我呢,我是这样穷啊!”法布利斯对自己说,“一共才四千法郎的年金!所有那些奇迹都是为了克莱莉娅·康梯制造的,我竟然还敢去爱她,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路多维克的长信里,只有一段是他用他那笔拙劣的字写的,他告诉他主人,他有天晚上遇到他主人从前的看守,可怜的格里罗。这个人坐过牢,后来又放出来,现在显然还不敢抛头露面。他求路多维克发发善心,给他一个赛干,路多维克以公爵夫人的名义给了他四个。新近释放的老看守一共有十二个,他们准备好,只要在要塞外面碰上那些新看守,他们的继任者,就请他们吃一顿刀子(trattamento di cortellate)。格里罗说,要塞里几乎每天都要演奏小夜曲,克莱莉娅·康梯小姐脸色非常苍白,常常生病,“还有一些其他诸如此类的事”。由于这句可笑的话,路多维克在邮车回转的时候收到了回罗加诺的命令。他回去亲口叙述了那些详细情况,使法布利斯更加感到悲伤。

我们不难想象,他在可怜的公爵夫人的面前显得有多么可爱。他宁愿死上一千次,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克莱莉娅·康梯的名字。公爵夫人恨透了帕尔马,但是对法布利斯说来,不管什么,只要能引起他对这个城市的回忆,他都认为既崇高又动人。

公爵夫人比以前更加念念不忘复仇了。在吉莱蒂被杀这个意外事件发生以前,她是那么幸福,而现在她过着怎样的日子啊!她一心在盼望着一件可怕的大事发生,对于这件大事她连一个字也没有透露给法布利斯,可是从前,她在和费朗特安排的时候,还以为一旦告诉了法布利斯有一天他可以报仇,会使他不知道多么高兴呢!

我们现在可以大致地想象到法布利斯和公爵夫人的谈话有多么快乐了。他们几乎总是阴郁地默不作声。为了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充满乐趣,公爵夫人甚至还忍不住跟她这个太心爱的侄子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伯爵几乎每天都写信给她;显然他又像他们恋爱时期那样派出了专差,因为他的信上总是盖着瑞士一些小城市的邮戳。这个可怜的人为了不把他的爱情说得太露骨,为了使他的信写得生动有趣,绞尽了脑汁。可是她仅仅漫不经心地看一遍就完了。唉!当一个女人被她更喜欢的情人冷待,感到痛心的时候,一个受到她尊重的情人的忠贞,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两个月里面,公爵夫人只回了他一封信,为的是要他去探王妃的口气,看看王妃在那场胆大妄为的焰火以后,是不是还乐意接受公爵夫人的一封信。如果伯爵认为合适,就请他把那封信呈上去。王妃的侍从长职位新近出缺,公爵夫人在信中替克里申齐侯爵请求,并且希望作为对他婚姻的庆贺赏赐给他。公爵夫人的信是一篇杰作,措辞恰到好处,表现出极其亲切的敬意。在这封宫廷文体的信中没有用一个会引起王妃不快的字眼儿,哪怕是最间接的不快都不会引起。因此回信也充满了亲切的、因为分离而遭受到折磨的友谊。

“我的儿子和我,”王妃在信上说,“自从您那么突然地离开以后,连一个勉强过得去的夜晚都不曾有过。我亲爱的公爵夫人难道已经忘了,正是她使我在对我宫里的官员的任命上有了发言权?难道她以为,为了侯爵的职位,必须给我举出种种理由来吗?倒好像她表示出的愿望,对我说来,不是头条理由似的。只要我还能做几分主,侯爵就一定会得到那个位置。然而在我心里将永远有一个位置,而且是首要的位置,留给我可爱的公爵夫人。我的儿子的表示也完全一样,虽然从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孩子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过分了一点。他向您要一些贝尔吉拉特附近奥尔塔山谷里的矿物标本。我希望您常来信,您可以把信寄给伯爵,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地恨您,正因为他怀着这种情感,我才特别喜欢他。大主教也忠实于您。我们都盼望有一天能见到您,请记住,一定要再见面的。我的首席女官吉斯勒里侯爵夫人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给我添过许多麻烦,现在离开得又不是时候,还要惹得我不痛快。她的病使我想起了一个人。换了从前,只要我能使那位绝无仅有的女人答应为我牺牲她的独立自主的身份,我就可以那么愉快地用她来代替侯爵夫人了,可是她撇下我们,而且把我这个小小宫廷的快乐也全部带走了。”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