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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马上变得非常不安,我给我母亲打电话。尽管我们之间一直都充满矛盾,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非常需要她。那是一个错误,她马上变得让人讨厌。她想马上出发,来我这里帮助我,引导我,她还想把我带回城区,让我生活在她家里,把我交到一个老接生婆,就是给她所有孩子接生的那个女人的手里。我很难听进去她的话,我跟她说,我婆婆有个朋友,是个妇科医生、大教授,他在给我做检查,我会在他的诊所里生孩子。她生气了,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更爱你婆婆,不喜欢我,那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几天之后,莉拉给我打了电话。我离开那不勒斯之后,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但通话时间都很短暂,我们不想花太多电话费。那次她很愉快,但我很冷淡,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我新婚生活怎么样,我很严肃地询问了她的健康状况。她发现有些东西不对劲儿。

“你生我的气啦?”她问我。

“没有,为什么我要生你的气?”

“你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听到这个消息,是因为你母亲向所有人炫耀,说你怀孕了。”

“我也是才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会吃药呢。”

我觉得很尴尬。

“后来我决定不吃。”

“为什么呢?”

“因为时间不等人。”

“你要写的书呢?”

“你会看到的。”

“记住你说的。”

“我会尽力的。”

“你应该尽全力。”

“我会尝试的。”

“我在吃药呢。”

“所以,你和恩佐还好?”

“相当好,但我再也不想怀孕了。”

她不说话了,我也什么都没说。当她再次开口时,她不但跟我讲了她第一次怀孕的感觉,也讲了第二次怀孕的感受,她说两次都非常糟糕的体验。她说:“第二次,我很确信那个孩子是尼诺的,尽管我很不舒服,但我心里很高兴,但无论你高不高兴,你看,你的身体在遭罪,在变形,太痛苦了。”从那刻之后,她的语气越来越阴沉了,那都是她曾经告诉过我的事情,但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要把我拉入她的痛苦,要让我也感受到她的痛苦。就好像她要我做好准备,她对我,还有我的未来感到担心。她说,另一个人的生命,先是寄居在你肚子里,当他彻底出来时,就会囚禁你,会拴住你,你再也不属于自己。她把她怀孕的每个阶段和我的进行比较,还是像之前一样绘声绘色、入木三分。她感叹说,那就像你在给自己制造了麻烦。她觉得,我的感觉应该和她一样,她没法想到她是她,我是我。她也无法理解我的妊娠体验会和她完全不一样,对孩子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她想当然地认为,我也会遇到同样的困难。假如我在孕期感到快乐和幸福,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我不想再和她说这些,我把听筒从耳边拿开了一点,她让我觉得害怕。我们毫无热情地说了再见。

“假如你需要我,”她说,“那你就打声招呼。”

“好。”

“你帮助过我,现在我想帮你。”

“好。”

和她通话对我一点儿帮助也没有,相反,她让我觉得更加不安。我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虽然在我丈夫的带领下,我已经熟悉它的角角落落,对于那不勒斯,我都不能说有那么了解。我很喜欢阿诺河,我经常在河岸上散步,但我不喜欢那些房子的颜色,那些房子会让我心情很坏。还有这个城市居民那种讨厌的语气,我住的那栋房子的门房、卖肉的、卖面包的,还有邮递员都让我觉得讨厌,我对这个城市无缘无故就产生了抵触。还有,我公公婆婆的那些朋友,他们在结婚那天显得那么热情,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彼得罗也没有和他们再见面的意思。我感到又孤单又脆弱。我买了一些书,说的是如何成为完美的母亲,我像往常一样刻苦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