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牌皇帝(第3/4页)

“咱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家伙名叫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奥普伊奇家族非常富有,他们是的里雅斯特的商人,而且是塞尔维亚人。这个奥普伊奇是一名上尉,他拥有法国军队这一侧翼最好的战马,他总是把他的银器装在身后的一个皮革行囊里,总是顺手把他装在同一个护套里的小刀子和餐叉塞到皮带下面。他赞助他个人的巡回演出剧团,一个演出他的人生情景的剧团,尤为荒唐的是,尽管他还活着,那个剧团却表演他的死亡。他以被女人垂青爱慕而闻名。但是他喜欢温柔的荡妇,他手指上总是散发着某个女人的气息,而且他轻易不会感到厌腻。做母亲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丈夫,做妻子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儿子,做女儿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兄弟,胜过她们会再爱的任何一个人。他精力充沛,反应敏捷。他能像一头熊似的用爪子把鱼从水里拍出来。他在胸前画十字时快得犹如抓苍蝇,他从女人的乳汁中汲取力量和健康。她们给他雇用奶妈,仿佛他是个孩子;那些在晚上给他当垫子保护他耳朵的女人,会用她们的乳汁给他做奶酪。到了早上,她们当中会有一个把乳汁全部挤到一把刷子上,他随后会用那把刷子刷干净他的牙齿。他做过爱之后,总会先抽上一袋烟,然后才起床。在他出征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带着他的情妇,但是其中某一个总会在多瑙河沿岸的某个地方等候他。现在,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我们追寻的那个家伙,就躲在我们对面那座塔里的黑暗中,头倚着拳头,思索问题。他的思索能使血液凝固,或者至少能捕捉到某个正在远处黑暗中沉睡的家伙呼吸的声音。但那不会是我的声音。我是不怕的。我知道在飞行过程中乌鸦什么时候会变成灰色。

“不过,奥普伊奇上尉本人就像是用硬石头做成的。从莱茵河到涅瓦河,从瓦格拉姆到多瑙河,他碰到过许多让他称心如意、用女人毛发编织的小鸟巢,在好几次战斗中发挥过作用,先是在奥地利军队,现在是在法国军队里。

“至于说他的那些死亡故事,我倒是在剧院和集市上观看过表演,对每个故事都了如指掌。奥普伊奇上尉是很难靠近的。比如说,他喝十四种药草泡制的白兰地,却从未醉过。如果酒精对他稍微起了一些作用,他会弄一只洋葱,握在手里挤压,直至洋葱汁液流出来,然后闻那汁液。这个办法可以快速消解酒精引起的不适,让他脑瓜清醒。他明白,在民族之间不存在爱,只有恨。他喜欢说,胜利有很多父亲,而失败永远只是孤儿;不过,他也会想,尽管从未说过,失败和胜利两者永远拥有同一个母亲。他知道,跟其他人一样,我极为厌恶自己的生活。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名本领出众的战士。在迄今为止的战斗中,已经有九匹马倒毙在他的胯下。用他的来复枪,他能在鲤鱼跃出水面的时刻将它射杀。他的自己人和他的敌人都怵他。我听说有个法军少校冒犯了他,大概是想取笑他或是要干什么。奥普伊奇什么话都没说,将侮辱咽下;他甚至陪着那个少校去了后者在多瑙河边的乌尔姆城里征用的住所。那天晚上那个法国人睡得很香,但是清晨到来时,那座房子和宅院全都不见了。奥普伊奇的人在夜里把罩着少校活生生身体的整个房子给偷走了。哪怕是一块砖也没能找回来。孤零零地留在那片荒地上的只有少校那张带华盖的卧床,躺在床上的则是一个老妇人,床底下有一摞纸牌。但是丝毫不见少校本人的踪迹。

“传闻还说,奥普伊奇上尉正在变成聋子。变聋的方式也很离奇。他的儿子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对地底下的声音听得越是清楚,这个当父亲的对地面上的声音就听得越是模糊。而且据传闻说,前者正在成长发育过程中,听力变得越来越好。因此,奥普伊奇上尉经常说:‘无论什么事,只要人们确实听说了,那它至少已经被说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