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15页)

我这下才稳住神。不是因为他们几个人,而是马修的事情—这个马修正中痛处—不管我的痛处在哪里。我因此感到不舒服,心烦意乱。我压根儿不在乎这四个大踏步走在前方的未来军团成员,他们认为自己绝对是正义的一方,因而自信满满—自打他们进入我的公寓,我对他们就是这样的感觉。我很清楚,他们个个—包括布莱恩也是—都是百分之百讨人喜欢、规规矩矩的年轻人,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二十来岁,布莱恩可能快三十了);我也明白,如果我和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单独相处的话,我们都会关系融洽,合乎彼此的心意。我知道他们四个凑到一起是个封闭的团体,是一伙的,我说的一切都会被他们根据团伙的标准来评判,布莱恩掌握着仲裁大权。我了解他们每个人张口闭口都是革命用语,说到女性解放及诸如此类的术语滔滔不绝;我知道布莱恩掌握他们的命运,他是男上司,我敢肯定—即便是在他像模像样地衡量女性权利的时候。我就是知道。站在厨房准备漂亮的茶杯和碟子的时候,我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麻木和厌倦。

我端来托盘,上面搁了美味的咖啡和一大块水果蛋糕,蛋糕是我从健康食品店买来给凯特的,希望这样她可以吃进去一点儿真正的食物,哪怕是偶尔吃吃也好。

我坐下后,说起自己身体欠佳,请其中一个姑娘来倒咖啡。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在一旁观察他们。他们对咖啡有点大惊小怪,开玩笑说蛋糕“非常有益健康”,所有人都切了厚厚一大块。他们都穿着牛仔裤,上身的背心倒是各式各样。姑娘们看起来是难以形容的邋遢。她们的风格—天啊—模特儿需要好好花上三个小时才能把头发做成她们那副样子,仿佛得了肺炎卧床三周才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好头发—那乱糟糟的状态保持不了五分钟就得让发型师不时重新打理。这些姑娘的头发都凌乱不堪,后面拖一束细细的长辫,东冒一撮西突一簇的乱发环绕着妩媚动人的小脸蛋儿。她们都在你争我抢,而布莱恩这个年轻人则是身形健美,精神抖擞,看起来像坐拥一群女怪物的主人。

但这一切—整个场面,政治委员布莱恩和姑娘们—似乎离我很遥远。

布莱恩干干净净吃完了蛋糕,把咖啡杯摆在椅子边上,发话了:“简娜,我在想,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凯特的问题?”

四双眼睛一道注视我,眼神齐刷刷充满隐而不发的谴责,对我的谴责。

我说:“显然没有。”等着他们的反应。

他们相互看了看,皱起眉头。

“简娜,她需要人拉一把。”

“可她不是已经得到了吗?—你们伸出援手了。”

不管布莱恩本性如何,总之他一点也不蠢,他说:“别这样,简娜,我们说正经的。”

我说:“你们不觉得你们应该把她叫醒?我不想背着她探讨她的问题,这是一个方面。”

听到这话,他们有点惊愕—显然我触犯他们哪个规定了。

“我也同意,那是最好不过了,”布莱恩让步了,还朝三个姑娘扫了一眼,免得她们出什么乱子,“但我—我们—觉得情况令人担忧。”

“你具体是指什么?”

“她不该成天一个人待着。”其中一个姑娘说,指责起来凶巴巴的。

“有的时候她从一大早到深夜都是一个人。”另一个姑娘说。

“一点没错,她是这样。”

我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场对峙可能早在四个人头脑里策划排练过了,但都由布莱恩来执导。在他们的想象中,我可不是这么应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