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六章 论荣誉(第2/8页)

这就是他的信。我认为他在想起自己的著作时感到快乐意味着他希望在死后流芳百世,是因为他在遗嘱中所作的安排,他希望他的遗产继承人阿弥诺马库斯和提摩克拉忒斯在每年一月纪念他生日时支付赫耳玛库斯提出的款项,还要支付他熟悉的哲学家在每月月盈的第二十天为纪念他和梅特罗道吕斯而举办的聚会所需的费用。

卡涅阿德斯是持相反意见的那派人的首领。他认为,荣誉从其本身来讲是令人想望的,就像我们喜爱自己的后代完全是为了他们一样,因为我们既不能了解他们,也不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这种看法得到普遍的赞同,因为人们愿意接受最能投其所好的看法。亚里士多德在外部的财富中把荣誉置于首位。他说:不要走两个极端,即过分地追求荣誉和过分地回避荣誉。我觉得,如果我们有西塞罗在这方面的论著,我们就会从中找到令人满意的答复。此人热中于追求荣誉,所以我觉得他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像其他人那样走向极端,因为他认为追求美德只是为了总是跟随其后的荣誉:

隐藏的美德

同无人知晓的无所事事相差无几[8]。

——贺拉斯

这种看法极其错误,我感到难受的是,这种看法竟会在被荣幸地称为哲学家的头脑中产生。

如果这种看法正确,那么有美德只须被别人承认,而我们只有在心灵——美德的真正中枢——的活动可能被别人获悉的时候才需要对它们加以控制和约束。

那么,如果事情做得巧妙,令人难以捉摸,就可能迷惑别人喽?卡涅阿德斯说:“你知道有一条蛇隐藏在那个地方,有个人要是没有发现,就会在那里坐下来,而你觉得这个人的死会给你带来好处,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没有提醒他注意这个危险,你就做了件坏事,由于你的行动只有你一人知道,这件事就更加恶劣。”如果我们不认为自己应该行善,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没有受到处罚就意味着做得正确,那么我们每天就会干出多少坏事!塞克斯都斯·派杜寇斯为人诚实,把C.普罗提乌斯在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交给他保管的财产还给了C.普罗提乌斯的遗孀——这种事我也做过不止一次——,但我不觉得这种事值得称赞,不过要是有人不是这样做的话,我会觉得十分可恶。我觉得在今天重提P.塞克斯提利乌斯·鲁孚斯的例子是恰当而有益的,西塞罗指责他违背良心把遗产占为己有,虽说这样做并没有违反法津,而且还有法律依据。克拉苏和霍尔坦西厄斯也受到西塞罗的指责。这两个人都有权有势,有一个与他们不相干的人请他们根据一份伪造的遗嘱去继承遗产,并想用这种办法使自己也能得到一份遗产。克拉苏和霍尔坦西厄斯对没有参与遗嘱的伪造感到满意,并不拒绝从中得到的好处,因为他们不会受到控告,不会受到证人的指责和法律的惩罚,同时他们的名誉也不会受到损害。“他们应该想到,他们的证人就是上帝,在我看来,也就是他们的良心[9]。”

美德如果是为了得到荣誉,就是徒劳无益、毫无意义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我们赋予它特殊的地位并把它同命运区分开来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那么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比成名更加出人意料呢?“确实,命运主宰着任何事情:它抬高或贬低任何事物,是根据一时的兴致,而不是根据事物的实际价值[10]。”让事情被人知道和看到,这完全是命运的杰作。

命运任性地把荣誉赋予我们。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荣誉超过功劳,而且往往是大大超过功劳。第一个发现荣誉同阴影相似的人,说了许多他不想说的话。这两者都极为虚幻。

阴影有时也会出现在身体前面,有时则要比身体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