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结局

正是圣诞节,家家户户门前圣诞树上亮着闪烁的小霓虹灯,如繁星闪烁,给人一片宁静和祥和。靠朋友帮助,给我和修租了一间小镇房子,共用厨房。小镇很幽雅别致,古典欧美风情,离市中心只有30公里。天已黑的只能看见昏暗的圣诞树,偶尔轿车很轻微地驶过门前。

“老爸,今晚吃啥?”修好奇地看着西方式的房间布置。

“泡方便面,这么晚了,我们俩连超市都找不到,还能吃啥!明天再说。”我边收拾边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出国是有教训的,早就在国内提前买了些方便面带着。明天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已经成了迫切的问题。还有修上学的问题,各种保险,如何找一份工作,都是问题。明天再说吧,只能相信明天,相信明天是好的!

多少次,当我浑身疲惫地回到公寓,修已经饿得就着自来水吃了5个面包了,我再打开炉灶,把买来的猪肝、土豆做上,能吃上这样的下脚料已经不错了。多少次,仰望多伦多的夜晚,多么希望这是自己的故乡,自己能像鱼儿那样自由游弋,可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城市!为了生计,为了省钱,我不得不甩开步子,一气走上10多公里那是常事。为了生计,博士学位已经毫无用处,背大包,使我想起高中在石灰窑打工时一气装那20吨的“黄河”大拖挂,拿起焊枪,蜷缩在仅能容身的管道里焊接缝,这哪是原来在国内想象的工作。为了生计,我最主要的一份工作是无休止地看海报,饿着肚子,瞅着海报,好像要从那里面瞅出面包来。我不停地更换着自己的简历,不断地包装着自己,大车驾驶证、焊工证、博士毕业证,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我不停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直到有一天,饥肠辘辘中碰到了多伦多大学一位专门研究中国卫生政策的教授,他与中国昆明医学院、卫生部卫生经济研究所等机构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每提及某人,在国内竟然都是好朋友,从此辗转周折,我终于回到了我的本行而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修在一个教会学校也已经顺利地通过了语言关很自然融入了当地学生群体。他愚顽放荡不羁的个性已经对大学毫无兴趣,最后选择了一份电工,又以不断地更换着自己的蝎子、蜥蜴、乌龟等爬虫为乐趣。

三年了,修已经长到1米75的个头,岁月已经把我折腾的秃顶挂着稀疏白。坐在公寓阳台上,已经能够喝着咖啡,幽雅地翘着腿,轻轻地按揉着因在多伦多寒冷中骑摩托车受伤的老寒腿欣赏窗外的田园风光,淡泊甜美的“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领略着屠格涅夫《猎人笔记》里那种闲适田园的风光,感受着佐藤春夫《田园夏郁》那种幽雅的情趣。一道道榆树样的树篱把农家院子圈起来,里面一畦胡萝卜,一畦西兰花,几束野芦苇在深秋中摇曳着白色的芦花,万绿之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酒吧,几个老人坐在吧台上,喝着欧洲正宗的葡萄酒,浅斟低饮,带着幸福的惬意;葡萄架下,孩子们在悠闲地荡着秋千,或追逐戏玩。偶尔,一辆奔驰轿车拖着一小车细细酥软的沙子驶来,是为了给孩子做个沙窝。整个优美的田园自然风光常常把我拖曳到泛着金黄色阳光的故乡的童年。

业余时间,疲劳之极,寂寞难捱,使我继续不断地吞噬着文化哲学。每每大学或社区有文化讲座特别是中国文化研究,我几乎不落。关于天命的理解,关于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作恶,某种文化的革命却剥夺了众生对真理的追求,从而邪恶横生,究其原因,本质还是因为他们没有信仰。很多哲学问题,要从根底上去思考。“君子困穷”,而荒淫、罪恶、跋扈、自我中心的人,如季氏、卫灵公、南子等人,却终身得荣华富贵。这很难解释,远非王勃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