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10页)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感受着苏子的感叹,滚滚的浪花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蓦然感到了一股1949年的感觉——解放了。我终于要摆脱那幽灵般的魔鬼,那漫漫长夜如魑魅魍魉折磨我成痛苦梦魇,我再也不用半夜惊魂与土匪搏斗,不用半夜醒来有幽灵站立身边让我战栗胆寒,我再也不用看她那幽深的如深潭不可测的双眼,再也不用看她那秋色老梧桐中的一叶漂寒,不用听她故意自作悲戚整天嘟囔着像祥林嫂那样,“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啊——”我站起身,霏霏细雨中,张开双臂,撕开衣服,对着滚滚而来的江潮呐喊着多年的压抑,真想撕裂自己的内心,沿着江堤赤裸裸地奔跑和宣泄。

我要走了,亲爱的卫管062,带着伤痛,带着遗憾,故作潇洒地挥挥手,扯一片云彩拭拭伤感的泪,亲爱的卫管062,我不得不走,虽然我舍不得你们,我还得走。我要走了,不知道35颗心归何处?树归谁栽?

我要走了,卫管062全体35名同学给我精心制作了“别了,老李”和“寝室祝福”DV,班上才子王修竹以35个同学的姓为诗挥泪相送。

“吴”越大地上

一群“向”着阳光的孩子

也许

自私、倔强、野蛮、任性

或者

专注、执著、果断、聪慧

上天赐给他们一位园“丁”

他“俞”许他们的任性

他“邓”清他们的青春

然后

“朱”笔开始描绘

玉管准备“沙”清

孩子们“姚”旗呐喊

感谢上苍的恩赐

忽然

欢欣开始缄默

渐行渐远的距离

心悸的苍茫无法防“范”

……

我要走了,亲爱的使狗河!浩淼的芦苇荡亲吻着我伤逝的脸庞,叽叽喳喳的“苇”噪揪着我离别的心。我在芦苇荡中回忆着我的童年,回捋着童年的美好,芦苇荡随风摇曳,“刷刷”牵扯着无限的过去。树林里杨树、槐树、柞树不知更换了几茬,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粗粗细细横躺竖站,布谷鸟在上空盘旋眷恋着,树杈中几只幼雀伸着淡黄色的小嘴,唧唧地向母亲索要着吃食。树林里,已没有儿时的那林花烂漫,我可爱的“野茄子”再也见不到穿着花裙子高挑着紫色的小花;我多彩的“灰灰菜”,还有贴地的“土蛰菜”,已被世俗的物质化侵淡了其古朴自然,偶尔一个绊跌,才发现是半埋半露的塑料膜;浓密的林草,已被个个滚圆的羊屎蛋子所占据,可怜巴巴地伸展弱叶。再也没有沙窝,没有我可爱的“咬咬狗”爬虫,还有那一个个酒窝样的沙窝和林中沙滩。穿过树林,使狗河还是那使狗河,河水不再滚滚徜徉,宽宽的河道里,河水缓缓地流淌呜咽着,伴随着黑糊糊的东西,像是诉说着我美丽单纯透明无瑕的童年和复杂难言的过去。

我忍不住自己的思绪,低头捧起一团水,岁月再逝,河貌再差,那也是自己的母亲河。

我要走了,亲爱的老槐树!沿河边弯曲小道迂回而上,便是我亲爱的老槐树!树下原来潺潺的水沟已经干涸被烂垃圾、塑料膜、白菜帮子、破鞋烂帐堆积着,再也找不到过去在潺潺流水中戏谑追逐的鱼虾和慢腾腾爬到我脚下的螃蟹。原来遮天蔽日的树冠如伞覆盖方圆200多平方米的老槐树,不再是“雨中妆点望中黄,句引蝉声送夕阳”,或许干旱,或许她开始变老了。几年来,因为雷击和自然干枯,她不断地卸掉巨大的千百只胳膊,剩下赖以维系的主干和部分虬枝,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再也听不到冬日寒风中她粗犷豪放的吼叫,只有瑟缩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