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17页)

我一阵恶心。“季菲,你看你,你刺那个东西干什么?”

“嘿嘿,那不是和小王谈恋爱,失恋后外科条件方便刺着玩的,又用烟蒂烫了个蜘蛛头,感觉造形很好,也去不了了,就保留下来了。为此,让李泉雨那个东西好训,说我耍黑社会。有什么不得了,不就是纹身吗,他懂不懂什么是美!”他说着,拿出一支“将军”烟点着。

“你能不能别在家里吸烟?不知道我闻着烟味恶心吗?”我说。

“好!好!不吸了。你清雅,你高洁,俺庸俗。姐姐,我赶紧回去了,不然赶不上公交车。他妈的,就是缺钱,真他妈要想办法挣钱。”他说着披上外套走了。

“你看,你娘家人就这形象!”我禁不住训斥她,她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老爸,明天早上你送我上学吧,不然又得我自己走着。”修睡觉前缠磨我。

“不行,等我不忙的时候吧。现在刚去上班,我还得准时赶到。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好了,修,快睡吧。”我说。

清冷的早上,不到五点,当别人还在暖暖的被窝里品味着不同的享受时,我已经瑟缩着在火车站等车了。昏暗的候车室里,躺着、坐着,用破黄大衣、破被子裹得紧紧的什么睡相的旅客都有。一个卖货的姑娘无聊地趴在柜台上迷糊着,只有一对打工夫妇好精神,男的30多岁偎依在女的怀里,女的爱恋地抚摸着他的乱乱的脏头,一只手轻轻地搬住,另一只手在乱发中仔细寻找着拔着他的白头发,笑嘻嘻地给他看看,然后放在手中轻轻一吹,让其飘入晨风中。

黎明的黑夜,

朦胧了我的眼睛;昏黄的小站,

模糊了我的倦慵;长长的铁路,

延伸着无言的人生。

看着熟悉的潍坊,我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偏偏离开别人想进都不能进得去的单位,为什么连送孩子上学的时间都给剥夺了?放弃或许是一种美丽,放弃或许是一种收获,但我看不到,至少现在看不到。看到的只有迷茫,只有模糊,只有凄冷。夜空时有流星倏而划过,留下长长的美丽的尾巴和无限美好的遐想。人生短暂,流星不如,在那一个什么具体工作都没有的闲职上,尚不知几年。三十而立,我都三十了,竟然一切从头开始,一个不知任何结果的悲壮的开始。

确实,当初不知道结果,结果却长恨当初。

100多公里的路程,我走了两个半小时,赶到松堡,正是几个书记和各管区主任上“早朝”的时候。我拿着杯子,前面是他们四个,好笑地走在他们后面,照例重复着他们每天安排工作的节奏。

“好,今天的碰头会就到这里,事情不多,主要关于每个副科级干部述职的事情。几个书记还有没有事情?”郑务聚问我们几个人。

我们几个都摇了摇头。

“大家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郑务聚问各管区主任。

“郑书记,我们片分的那些小猪和老母猪就是凑不齐规定的数来怎么办?规定我们小猪30头,母猪10头,上哪凑啊?我们片养母猪的少,又不像大村片,有很多养猪专业户。”付戈庄片宣传委员李界朋为难地说。

松堡镇养猪专业户多,为了振兴农村经济,扩大饲养规模,镇上决定由松堡村牵头,党委、工商所和地税所组织在镇政府驻地大集生猪交易市场成立“生猪仔猪贸易市场”,逢大集交易。腊月二十三逢年关大集举行市场开业仪式,为此松堡村还专门请来了高密茂腔剧团唱戏三天。为了在开业这天起到轰动效果,党委要求每个包片的必须达到分配的仔猪和母猪指标。

“郑书记,我们片也是,没办法,只好安排支部书记到临镇去借猪。到临镇借的算不算?”包甸子片的组织委员杨禹善说。

“就这么点事还完不成,你们看着办。好!就这样,散会!高书记你负责去大集参加生猪仔猪贸易市场开业典礼!”他挥了挥他那特有的“黑五寸”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