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0页)

“仕昌,等查查日子,结婚吧?你看,王二都比你混得好了。”爷爷长舒一口气。在他眼里,好好地过日子要紧,舞刀弄枪,整天提心吊胆,何日是头!他想给大爷快说上个媳妇,买上几亩地,生儿育女,大爷那浮躁的心也就拴住了。

“你看,你四弟这样成了哑巴,二弟和三弟又没机会上学,李家就你算识文断字了,我不想你再出去乱跑了,好好地教你几个兄弟和孩子学习识字。我吃了没文化的亏,你别吃了有文化的亏。再说,听说日本鬼子也快不行了,你又不是没打过鬼子,就安心在家里干活吧!也好图个平安。”爷爷一边摇辘轳,一边劝正在种地蛋的大爷。

大爷是个孝子,也明白爷爷的心,但经过那段血与火的经历,现在村里干这伪公事确实觉着郁闷。他想静下心来过小日子,但心中有一种浮躁感。

晚上闭上眼睛就是城顶山之战。那飞机的尖叫、大炮的轰鸣、血淋淋的躯体、炸断的腿、横飞的胳膊、血肉模糊的战友、撕裂的树、呛鼻的硝烟,自己的团长自己的连长自己的兄弟都在那里饮弹捐躯……大爷想着想着突然坐起来,急促地喘着粗气,深深地呼吸着,驱遣那胸中的郁闷。

没几天,老曹鬼果真来请大爷去喝喜酒。

如胭准备了几个小菜,一盘蒜泥鸡蛋饼拌菠菜,一盘花生米,一盘香葱炒鸡蛋。

“大哥,不好意思,这年头没好的招待你。我听老二经常提起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忘不了。”如胭毕竟是穷人家姑娘,说话很实在。

老曹鬼倒了一盅酒,用洋火点着,酒盅顿时冒出蓝蓝的幽幽的火苗。他把他爹留下的锡壶放在上面燎热,给大爷和自己倒满。

“大哥,这酒我藏了老长时间了,没舍得拿出来喝,今天你来了,我们兄弟俩好好喝一壶。”老曹鬼看大爷赏脸来喝酒,很激动。

“大哥,幸亏你啊!让我走上正路,让我正儿八经地做人。”老曹鬼很是感慨。

“二弟,你不要这样说,人还要靠自己把握。”

“大哥,我敬你一杯!”老曹鬼“吱溜”一下把酒喝了。

大爷也仰脖而饮。

“大哥,我还有个想法,你看怎么样?”

“我孩子有了,我更想像你那样读书。你教我念书,怎么样?”

“二弟,你这个想法很好!教你读书好办,我想我们能不能把规模搞得大一点,像人家学堂那样,我们也招收弟子,好好地弘扬我们的祖宗文化。”

“好,大哥,好注意!我赞同!来,喝!”

从老曹鬼家里出来,大爷很高兴,他感到心中的压抑、郁闷有释放的地方了。

回到家,他想,也好,成个家,生儿育女,再建个学堂,每天之乎者也,风乎舞娱,乐在山水,倒也悠闲自在。

“爷,这是王二让我带给你的烟。”老曹鬼自己在果园里种了点烟叶,晒干后特地给爷爷留了点。

爷爷烟瘾不大,但也离不开,看到这样色好的黄烟,眼睛真发亮了。

爷爷撕了一条长方形的纸条,把烟末放上,慢慢地卷紧,最后卷成喇叭形,轻轻地用舌头把纸条末端一舔,粘在一起,一只完整的烟卷就成了。

用这种方式吸烟对爷爷来说真是一种享受,大多时候爷爷都是用烟斗。

“爷,结婚的事情我们可以考虑,慢慢我琢磨要成立一个学堂,我就在村里教孩子念书。教书毕竟能使人摆脱愚昧,我也很愿意教书。”

“好,这主意好!”爷爷巴不得。

夜里,躺在门楼侧房散发着各种草味的草堆里,有甜甜的甘草味,有艾子草的中药味,有野菊花的清香,大爷感到很惬意。草味弄得他痒痒的直想打喷嚏,使他想到了牲口棚里骡子吃草的动作。

“这个学堂怎么建呢?”他头枕在胳膊下,仰望着满是灰尘的天棚,好像一不小心翻身那灰就能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