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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黑鬼做的事!”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示巴女王吗[40]?”

舍尔曼用龙虾和蛋黄酱,还有切碎的酸黄瓜一起做他的三明治,听了维利丽的话,他说:“反正我不是真的黑鬼,跟你不一样。”他看着比他黑很多的维利丽,“看我的眼睛。”

“我看到了。”

舍尔曼忙着继续做他的三明治。

“那罐龙虾本来是在周日我不在的时候法官大人的晚餐。我一定要去法官那里告你的状。”

但舍尔曼在法官眼里仍然是宝贝,一个难得的宝贝,他俩都知道告也没用。

“去告状啊,去揭发啊。”舍尔曼一边说一边在三明治上继续抹着黄油和酸黄瓜丁。

“别以为你有双蓝眼睛就可以这么趾高气扬的。你和我们都一样是黑鬼。你只不过是有个白人老爸把他的蓝眼睛传给了你,这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你也是黑鬼,和我们没什么差别。”

舍尔曼端起自己的盘子,小心地穿过大厅向书房走去。但是虽然他做了个非常考究的三明治,现在却吃不下了。他想着刚才法官的话,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冷峻,目不转睛。他知道大多数法官的话都是疯话,但是舍尔曼心里还是充满焦虑,无法理性思考,只能跟着感觉走。他想起南方佬在竞选时的狡猾、狂热和气势汹汹。对舍尔曼来说,法官的话和那些南方政治家一样,都是疯子说的疯话。他们所有人都是疯子,疯子,疯子!

舍尔曼没有忘记,法官曾是国会议员,那可是美国最高职位之一。而且法官认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们,就看看他给参议员汤玛斯的回信就知道,法官非常聪明——非常狡猾——他会很得体地和那些人套关系。在想到老法官权力的时候,他忘了他的疾病;舍尔曼甚至忽略了一个老人虽然曾经是众议院议员,可是他已经衰老,而老人的头脑是会随着年龄老化衰败的。奇波有一个爷爷,在年老的时候头脑已经不中用,吃饭的时候用一块餐巾系在脖子上,吃西瓜的时候不会吐籽,会一股脑儿吞下去;他没有牙齿了,吃炸鸡就用牙床啃也把鸡吃下去。最后他不得不被送去县里的看护中心。但老法官不同,他吃饭的时候会小心地摊平餐巾纸,用餐非常有风度,如果无法切开食物,他会让杰斯特或者维利丽帮助他。舍尔曼实际上只认识这两个老人,而两个老人之间真是天壤之别。因此舍尔曼从没把法官的年龄会影响到脑子的可能性当真。

舍尔曼长时间盯着自己做的美味龙虾三明治,但是心头的焦虑让他吃不下去。最后勉强吃了一块面包黄油加酸黄瓜,然后又去了厨房。他想喝点儿酒。来点儿杜松子酒兑一半奎宁水,那样会让他的心情安定好吃东西。他知道这样做就会又面对维利丽的冷嘲热讽,但是他还是径直走进厨房拿起一瓶杜松子酒。

“瞧那边啊,”维利丽说,“看示巴女王又来干什么来了。”

舍尔曼不紧不慢地倒酒,并加入冷奎宁水。“我一直对你很客气,不想得罪你,舍尔曼,但是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用。是什么让你如此冷漠和自以为是?是你老爸遗传给你的那双蓝眼睛吗?”

舍尔曼傲慢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酒,又回到书房桌子旁坐下。可是喝着酒,他内心的困扰却更多了。在他寻找亲生母亲的时候,他很少会想到父亲是谁。他只知道他父亲是个白人,想象这个陌生的白人强奸了他的母亲。因为每个孩子的母亲都是纯洁的,被他虚构出来的母亲就更是如此。因此,舍尔曼恨他的父亲,恨到根本就从来不想他是谁。他的父亲一定是一个白人疯子,他强奸了母亲,并在舍尔曼身上留下可耻的证据——就是他的与其他黑人不同的蓝眼睛。舍尔曼在寻找母亲的时候,从没想到去寻找父亲,对母亲的幻想让他得到安慰,但是一想到父亲,他却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