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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是奴隶制,也至少应该建立一种相互幸福的劳役偿还制度。”

“谁幸福?”

“人人都幸福啊。你难道真的相信奴隶们是真想获得自由吗?不,舍尔曼,很多奴隶们都还忠心地留在他们老主人家里,到死都不想得到所谓的自由。”

“狗屁。”

“你说什么?”法官问,他有装聋的本事,根据自己的喜好。“我现在听说在北方黑奴们的生活状况很糟糕——异族通婚,没地方落脚住,完全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但一个黑人宁可做纽约哈兰姆黑人区的电线杆子也不愿意做佐治亚州的州长。”

法官侧过他那只没有聋的耳朵,“没听清楚你的话。”他声音柔和地说。

舍尔曼一直觉得白人都是疯子,他们职位越高越显赫,他们的言谈举止就越疯狂。在今天这件事中,舍尔曼觉得自己站在冷静清醒的真理一边。那些政治家们,从州长到国会议员,从地方官到行政长官,都是一样的偏执和凶恶。舍尔曼想起每一件私刑、爆炸,以及他的种族遭遇的所有侮辱,作为一个青少年,舍尔曼每次想到这些邪恶的事都很脆弱和敏感,他觉得每一件恶行都是针对他的,这使得他长期活在一种恐惧和焦灼的状态中。他这种态度是有事实为依据的。在桃县没有一个黑人参加过选举。一位学校的老师登记了选举,但在投票站却被拒之门外。还有两名大学毕业生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美国宪法第十五条修正案已经明确保证黑人的投票权,但是舍尔曼却从没听说过一个黑人真正投过票的。的确,美国宪法就是骗人的,虽然他给杰斯特讲过自己在“金色尼日利亚俱乐部”投票和小纸板棺材的故事不是真的,但他听到过这些都是真实地发生在米兰的,他还知道在别处发生的真实的故事。他有本事让自己的想象力可以涉及所有不幸,因此任何他读到的或者听到的关于黑人被欺负的事情,他都可以让它们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焦虑状态让舍尔曼更认真对待老法官的言行,让他更无法像其他时候那样让自己平静。奴隶制!就是老法官要计划把自己的民族沦为奴隶吗?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在种族关系上有什么是有道理的?第十五条宪法修正案白纸黑字地写在那里,但那不也是一纸空文吗?对舍尔曼来说,美国宪法都是骗人的东西,没有公正!舍尔曼知道在他之前和他这个时代发生过的每一件私刑和暴力,他感到每一件都好像是对自己身体的虐待,因此他一直生活在紧张和恐惧之中。不然的话,他就会把老法官的所有计划看成是一个来自衰老头脑的胡思乱想了。但是作为一个南方的黑人,一个孤儿,他经受过如此真实的悲惨命运和穷困潦倒,因此他觉得虽然老法官的极其荒诞的痴梦不可能实现,但在舍尔曼看来,在无法无天的环境下,却又是不可避免的。种种事实会证明他的幻想和恐惧不是没有道理的,舍尔曼更确信了所有南方的白人都是癫狂的人。曾经有一个黑人男孩被处以私刑,就因为一个白人妇女说这个黑人男孩向她吹口哨。还有一次法官给一个黑人判刑,就因为一个白人妇女说不喜欢黑人看她的表情。吹口哨!表情!舍尔曼偏激的想法被点燃了,就像热带大气掀起的幻境,气得他直哆嗦。

中午的时候舍尔曼调了酒,他和老法官谁也没说话。一小时后是午饭时间,舍尔曼正想去拿一个龙虾罐头,维利丽说道:“你不需要这个,舍尔曼。”

“为什么,老太婆?”

“昨天你开了一罐金枪鱼罐头,给自己做个金枪鱼三明治,结果弄得到处乱七八糟。今天你还可以用剩下的那个金枪鱼罐头做你的三明治。”

舍尔曼不理她,还是打开了龙虾罐头,“还有,”维利丽继续说,“你应该在厨房里和其他人一样吃甘蓝菜和玉米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