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第4/4页)

"大概会同意的,"葛利高里很有把握地说。

"都是一样的货色……照样是菜汤一盆,也许比先前还要稀、""怎么会是这样呢?""一定是这样,"波乔尔科夫迅速地转动着像榴霰弹似的眼睛,用沉重的目光瞄准葛利高里说道。"仍旧是首领们来压迫劳动人民。你还是要在所有各色的老爷面前立正敬礼,他们照样打你的耳刮子。还叫你过这样的……美好日子……把石头拴在你脖子上--推下深渊!"葛利高里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内室里来回踱着,几次碰到波乔尔科夫的劈开的膝盖上;后来在他面前站住,问道:"那么该怎么办呢?""干到底。""干到什么底?""就是既然已经干起来啦--那就耕完最后一垅地。既然打倒了沙皇和反革命,就应当竭力使政权转移到人民手中来。你说的那一套--全是神话,是哄孩子玩的。古时候是沙皇压迫咱们,现在不是沙皇了,却又来了另外一些人要压迫咱们,咱们的日子会更难过!……""波乔尔科夫,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于是那两只转动困难、像榴霰弹似的眼睛又眨动起来,想在这狭小拥挤的屋子里找块空旷的地方。

"要建立人民的政权……选举出来的政权。如果咱们落到将军们的手里--那就还要打仗,咱们可不要这玩意儿啦。要是我们周围,全世界都能建立起这样的政权就好啦。人民再也不受压迫,再也不会被骗到战场上互相厮杀!要不然,那不还是一样吗?!破裤子就是翻过来--窟窿还是那么多。"波乔尔科夫响亮地用手巴掌往膝盖上一拍,恶狠狠地笑了,露出细密的数不清的结实牙齿。"咱们要离那个古代生活远点儿,不然他们就会把这副套给咱们套上,那比沙皇的套还要糟。""那么谁来治理咱们呢?""自己来嘛!"波乔尔科夫顿时活跃起来。"咱们要夺取自己的政权--这就是我们的方向--只要咱们的马肚带稍微松一松,咱们就能把卡列金之流从背上摔下来!"葛利高里在结了一层哈气的窗前停下,凝视着街道,望着一群正在玩一种很复杂的游戏的孩子、街对面房舍的湿淋淋的屋顶和小花园里光秃秃的黑杨树的灰白树枝,完全没有听见德罗兹多夫和波乔尔科夫在争论什么;他在冥思苦想,竭力想把混乱的思想理出个头绪来,想出个什么主意,作出决定。

他站了有十来分钟,默默地在玻璃上画着花纹。窗外,街对面一排低矮的家宅的屋顶上是一轮死气沉沉的初冬的夕阳:好像是立放在生锈的屋脊上,射出潮湿的紫色光芒,看去,它仿佛马上就要滚下来,滚到屋顶那边或者这边。被雨水打落的枯树叶从公园里飘来,从乌克兰和卢甘斯克吹来日益寒冷的风在市镇上空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