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与莱姆罗甘反目(第6/10页)

“那是个小地方,你去了能做什么?在那里你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在甘蔗园砍甘蔗。”

“那可不对我的胃口,”格涅沙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行医。”

她大笑起来,以至于又打嗝了。“噢,都是这该死的风吹的。你……你想要我的命吗,孩子?行医?你对行医知道多少?”

“我父亲就是有名的按摩师,他知道的我都知道。”

“但做什么事情都得是那块料才行。你想想,如果每个人都说‘我想要行医’,那特立尼达的按摩师就会多得只能互相看病了。”

“我觉得我就是那块料,就像乔治王天生是块管家的料。”

“她倒确实是块与众不同的料,她天生就是那样。”

格涅沙讲了他给莉拉看脚的事情。

她歪了歪嘴巴。“听起来你倒确实还行。不过像你这样的,应该做点别的事才好,比如和书籍有关的事情。”

“我会去做的。”那句话又不由自主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我想我会写书的。”

“好事情。写书能赚大钱。我觉得那个写《麦克唐纳德农夫指南》的人一定赚翻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写写《拿破仑命运之书》之类的书呢?我觉得你肯定能写出那样的书来。”

“大家都想买这类书吗?”

“特立尼达缺的就是这样的书,孩子。算上城里所有的印度人,我们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大学者。大家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呢,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格涅沙想了想说:“是的,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一边行医,一边写书。”

“我认识个小伙子,他能让你的书在特立尼达卖得很火。如果一本书卖两个先令四十八分,每本书分给那个人六分……让我想想,印五千本的话……”

“那就有两千美元,但是——等一等,天哪,我还没有开始写呢。”

“我了解你,孩子。一旦你想着要去写书,肯定能写出好书来。”

她又打了个嗝。

※※※

最后一批客人走了,莉拉搬过来开始和格涅沙一起生活,莱姆罗甘于是向格涅沙宣战了。那个晚上,莱姆罗甘在佛维斯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喊:“他纯粹是个强盗啊!我老婆死了,孩子嫁了,现在就剩下我,可怜的孤老头子一个人了。我为他做的一切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忘了我怎么张罗他父亲的后事,忘了我帮了他多大的忙!他抢劫我!他跟我过不去!大家都听好了,老天会帮我的,看看我怎么收拾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格涅沙命令莉拉关上门窗,关掉灯。他拿出父亲以前用的拐杖,站在前屋中央。

莉拉哭了起来。“那是我的爸爸啊,你拿着拐杖难道是要打他吗?!”

格涅沙侧耳听着莱姆罗甘在外面马路上的叫骂:“格涅沙,你这个小屁孩,你还想要我的房产,啊?你听着,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

格涅沙说:“莉拉,卧室里有个小笔记本。帮我拿过来。抽屉里有一支铅笔,你也帮我拿过来。”

她帮他拿来了本子和笔。格涅沙在本子上写下:“除非他死了才能拿他的财产”。在这句话下,他加上了一个日期。他这么做,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他只是心里有点害怕,觉得应该采取一点什么行动才行。

莉拉又哭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对我爸爸施巫术啊?!”

格涅沙大声呵斥道:“莉拉,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不会在这里久住的。过几天,我们就搬到泉水村去。没什么好怕的!”

莉拉还是止不住哭泣。格涅沙解下腰间的皮带,抽了她。

她放声大哭:“噢,老天啊!噢,老天啊!他今天要打死我了!”

这是格涅沙第一次打莉拉,也意味着两人家庭生活的正式开始,格涅沙打莉拉并不是因为迁怒于她;莉拉挨了格涅沙的揍,也并不因此憎恨他。尽管这不是结婚仪式的一部分,但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意义深远——意味着两个人都成年了,可以独立生活了。格涅沙是个丈夫了,而莉拉和其他年长的女人一样,是已婚妇女了。现在,她也可以像她们一样,向别人讲述丈夫是如何打她的。她回娘家的时候,也可以如每一个出嫁的女人一般愁眉苦脸,满腹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