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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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的时候宁遥接到了谢庭芮的电话,说上次准备的演出周六就要举行。为了感谢他们来帮忙,有免费招待的入场券。宁遥忙不迭地谢谢她,又含糊地问了句:

  “他们都会去吧?”

  “谁?”

  “呃,上次去布置的人,都会去?”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耽搁了,应该都会去。”接着问,“王子杨的腿上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那就都到齐了。”

  “嗯。”

  “这天还会放烟火哦。”

  “真的?”

  “应该是游乐场准备的,听说是开张两周年之类。”

  “那人一定很多。”

  “人多才热闹嘛。我可不希望演出没有观众。”

  “庭芮你有演出?”

  “没有,我只是负责啊。”谢庭芮在话筒那边笑起来。

  “哈,是吗。”宁遥觉得自己真像个笨蛋。

  宁遥觉得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手,把看不见的轨道这样弯到一边,扭曲朝另一个她所陌生的方向。让原先沿着轨道要落进海洋中的水滴,因为被弯曲的轨道而掉进了沙漠里。

  碰到滚热的沙石后,发出激烈的“咝咝”声,便在整个沙漠中消失。

  好像离上次去游乐场的日子已经非常遥远。在沙漠中消失的湖水。在沙漠中消失的对话。在沙漠中消失的船和那时紧紧包裹着身体的渴求感。都迅速在干燥的空气里失去了它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现在想想,当时和陈谧坐在船上所说的话,是那么尴尬。

  氤氲在那一刻的气氛都消失了,于是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核暴露在空气里,成了只能用难堪来形容的东西。

  还真有些提不起勇气再去游乐场了。

  云霄飞车和摩天轮,极限大转盘和旋转木马,还有悬挂着自己那颗干瘪萎缩,难堪的果实的游乐场。

  “当然去!”

  “呵呵。”宁遥心想:“我就知道你是这反映。”

  “宁遥你也会去吧?”

  “……还不一定。”

  “什么一定不一定的,一定要去啊,好久都没出去玩了。”

  “可我周六那天要补课。”

  “补课结束了就过来吗。反正谢姐也说从下午五点才开演。”

  “赶过去也得六点多了吧。”

  “那有什么,要持续到九点呢。少看个开头又不要紧。”

  “麻烦啊……”

  “去吗……”王子杨摇着宁遥的胳膊,“去啊。”

  “好好好。”

  “宁遥你每次都是这样。”王子杨撇着嘴,“其实是想去的,可好象总要我来求过你,你才肯答应似的。”

  “哪儿有!”

  哪儿有……

  本来就是出于摇摆不定状态间,就像挖了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洞,原本希望里面能够长出些什么来。黄色的花朵或者白色的飞絮。可在经年累月后,只留下一些浑浊的积水,蚂蚁的尸体浮在上面。成了视界里一个不可能消磨的缺陷。

  不知道应该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期待见到他,还是不期待见到。

  好像是比数学题目更难以决定的事件。

  数学题目还有一个标准答案。可这样混乱的臆想,在哪儿也找不到准确的定位坐标。

  宁遥抬头看看数学老师在桌子那端的脸。像老师这样年长的人,会怎么看待十几岁时候有复杂又单纯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