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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丁照他的话做。奎多打完字后等着。贾斯丁在他背后看。象形文字,一个窗口,更多象形文字。停顿一下,让人有机会祈祷思考,之后是盖满全屏幕的信息,像霓虹灯般忽明忽暗,而奎多发出嫌恶的惊叹。

危险地带!

有害健康,在此警告。

切勿越界。

临床实验显示,更进一步研究可能引发致命的副作用。

为了让您放心,您的硬盘已经清除了有毒物质。

有几秒钟的时间,想自欺欺人的贾斯丁并没有太担心。如果换一个比较好的情况,他希望能坐在数钱桌前,写一封愤怒的信给厂商,对他们这种夸张的手法表示不满。另一方面,奎多刚才已经展现出仅仅是警告而已,没有丝毫实质动作,所以他正要叹气说出类似“噢,又是他们,他们还真是够了。”这时他看到奎多的头缩回脖子里,仿佛被同学欺负一般,向上翻的手指则宛如死蜘蛛般卷起,放在笔记本电脑两旁,而在贾斯丁能看到的范围内,他的脸色转成输血前那种惨白。

“严重吗?”贾斯丁轻声问。

奎多猛然冲向前去,有如飞行员遭遇危机一般,依照紧急程序按动键盘。显然是没起作用,因为他再度突然站起来,手心打在额头上,闭上双眼,发出吓人的呻吟声。

“赶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贾斯丁恳求,“没有那么严重嘛,奎多。告诉我。”奎多还是没有回应时,他说:“你关掉电源了,对吧?”

奎多静止不动,点点头。

“现在你要拔掉调制解调器。”

又点头。同样静止不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

“重新开机。”

“什么意思?”

“要等一分钟。”

“为什么?”

“也许两分钟。”

“有什么作用?”

“让计算机有时间缓冲。安静一下,贾斯丁,这个现象很不寻常。情况真的很不妙。”他的美式计算机口音又出现了,“这不是一堆有社交障碍的小男生在寻开心。相信我,对你做这种事的人,是很变态的人。”

“对我,还是对特莎?”

奎多摇摇头。“就好像是有人很恨你。”他再度按下计算机的电源开关,挺身在板凳上坐直,像是反向叹气般长长吸了一口气。而贾斯丁很高兴看到熟悉的画面,是一群快乐的黑人小孩对着他挥手。

“你成功了,”他高声说,“你是天才,奎多!”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小朋友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沙漏,上面以对角线钉了一个箭头,然后这个图案也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蓝黑色的宇宙。

“被他们删除了。”奎多悄悄说。

“怎么删除的?”

“他们对你下病毒,他们告诉病毒清除硬盘里的所有东西,还留一个信息给你,让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那就不是你的错了。”贾斯丁以积极的口吻说。

“她有没有下载?”

“她打印出来的,我全看过了。”

“我又不是在讲打印的东西!她有没有存在磁盘上?”

“找不到。我们认为她可能是随身带到北方去了。”

“什么北方?为什么她不干脆寄给住在北方的那些人?为什么要带着磁盘到北方去?我搞不懂。我就是不明白。”

贾斯丁想起了汉姆,也想到了奎多。汉姆的计算机也中了病毒。

“你说她经常发邮件给你。”他说。

“大概一个礼拜一次、两次。如果这个礼拜忘记,下个礼拜就寄两次。”他用意大利文说。

他再度变成小朋友,和特莎遇见他那天一样迷惘。

“她死了以后,你有没有查过电子邮件?”

奎多摇摇头,以强调否定。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没办法。

“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回你家,你可以看看收到了什么。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他们开车往小山上走,开进越来越黑的树林,贾斯丁除了奎多之外什么也不想。奎多是个受了伤害的朋友,贾斯丁的目标是带他平安回家,交给他母亲,让他恢复镇定,确定此后奎多不会再虚掷生命,继续当个健康、骄傲的十二岁小天才,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生命随着特莎的死而结束。假设如他所怀疑的一样,不管对方是谁,在汉姆和特莎的计算机下了毒手,也会对奎多的计算机下同样的毒手,就有必要对奎多加以安慰,尽可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贾斯丁目前惟一要务就只有这个,其他目标和情绪都暂时摆一边,因为如果要考虑到其他事情,脑袋会陷入一片混乱,让他偏离理性问答的轨道,将追寻特莎的往事与复仇混为一谈。他停下车子,手拉着奎多的手臂。让贾斯丁微微惊讶的是,奎多并没有不让他碰。他的母亲炖好了一锅东西,她自豪的面包也刚出炉,因此在贾斯丁的坚持下,他们两人先吃晚餐,贾斯丁边吃边赞美,她则在一旁观看。然后奎多从卧室取来计算机,暂时先不上网,两人肩并肩坐着,看着特莎的随笔,写的是她在路上看到的睡狮,以及贪玩得太过分的大象。如果她稍微让步,大象可能一屁股就坐在她的吉普车上把车压得稀烂,还有很跩很跩的长颈鹿,只有在别人仰慕它们长长的脖子时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