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4/6页)

到底是哪个学生这么热心,来回折腾地非要请豪猪去看舞蹈呢?我心里正纳着闷呢,来到门外一看,原来是红衬衫的弟弟——咦,怎么会是他?

进入会场后,发现就跟回向院搞相扑比赛或本门寺[11]举办法会似的,四下里插了好多长条锦旗,又在空中横一道竖一道地拉起好多绳子,上面系满了各色国旗,仿佛将世界各国的国旗都借来了,将偌大的天空装扮得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

在会场的东侧角落里,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舞台,据说来自高知的什么舞蹈等会儿就在那上面表演。舞台右边十多丈远的地方,用芦苇席子隔出了一块空间,里面摆放着各色插花。许多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个地全都表现出赞叹不已的神情。

要我说,那种玩意儿简直无聊透顶。倘若你们真的这么喜欢被扭成奇形怪状的花草竹木,那么嫁个佝偻、跛脚的老公不就更值得炫耀了吗?

舞台的对面正一个劲儿地燃放烟火。阵阵烟火之间还不时蹿出个气球来,上面写着“帝国万岁”之类,慢慢悠悠地飘过天守阁的松树上方,往兵营那边落下去了。紧接着又是“砰”一声巨响,一颗黑乎乎的丸子“嗖”的一声划破秋日的天空,高高飞了上去,然后在我的头顶上“夸啦啦”地爆裂开来,一股股青烟成伞骨状喷射而出,最后慢悠悠地飘散向四面八方。

气球又升起来了。这次写着的是红底白字的“陆海军万岁”的字样,风一吹,慢慢悠悠从温泉町往相生村方向飘去了。估计会落在观音庙内吧。

上午举办庆典仪式时,人并不多,可这会儿已然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吵吵嚷嚷的人群,简直令人震惊:这乡下怎么也住着这么多的人呀?虽说看不到几张眉清目秀的聪明面孔,可就人数而言倒也确实不可小觑。

不多一会儿,来自高知的那支舞蹈就开始表演了。

一听说舞蹈,我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藤间[12]之类的传统舞蹈,谁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见舞台上站着三排大汉,每排十人,一个个都威武地扎着那种在脑后打结的缠头,下身穿着紧腿裤,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样子怪吓人的。前排跟后排之间靠得很近,估计只有一尺五寸左右吧,而左右两人之间的间隔与之相比只有更窄,不会更宽。其中一人脱离了队列站在舞台边上。这汉子穿着普通的裙裤,没扎缠头,手里也没握明晃晃的钢刀,取而代之的是在胸前挂了一面鼓。这鼓跟表演太神乐[13]时敲的鼓一模一样。这汉子随即“咿呀呀、哈啊——”地拖长了腔调,一边唱着莫名其妙的谣曲,一边“咕咚、咕咚咚”地敲起鼓来。这情形想象成三河万岁[14]和普陀洛[15]的混合物应该就差不离儿了。歌声拖腔很长,跟夏天里的饴糖似的,黏黏糊糊,不干不脆。不过其间会插入“咚咚”的鼓声来断句,故而虽说连绵不断,听起来倒也是有板有眼。

跟随着这汉子的鼓点,三十把寒光闪闪的钢刀一齐挥舞起来。左劈右砍的,迅猛异常,简直快如闪电,让人在一旁看得禁不住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由于每个人前后左右一尺五寸的范围内也都站着个活人,并且同样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同样左劈右砍着,只要出现分毫的不协调,势必造成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倘若人站着不动,仅仅是前后左右地挥动刀子,或许还不算太危险,可事实上这三十条汉子还一会儿跺着脚齐刷刷地转向一边,一会儿滴溜溜地转上一圈,一会儿又膝盖打弯蹲下来……只要相邻之人快上一秒或慢上一秒,自己的鼻子或许就要被他割掉,而对方的脑袋可能也会被自己削去一块。由此可见,白刃钢刀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一尺五寸见方的空间之内,前后左右每一个人都必须朝着同一个方向,以同样的速度来挥舞钢刃。真是令人惊叹不已!这玩意儿远非汐酌啦关扉[16]之类的舞蹈可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