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6页)

豪猪大口嚼着牛肉,问道:

“你知道红衬衫有个相好的艺伎吗?”

我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上次给老秧瓜君开欢送会时来过的那个吗?”

“不错。最近越来越发觉,你这小子挺机灵的嘛。”豪猪夸我道。

“那小子开口品味,闭口精神娱乐的,自己倒好,背地里偷偷地勾搭艺伎,真不是个东西!再说,假如对别人的娱乐宽容一点倒也罢了,可他偏要横加干涉。上次他不就说你吃荞麦面和米粉团子不利于学校管理,还通过校长之口对你提出过警告了吗?”

“嗯,按照那小子的逻辑,勾搭艺伎算是精神层面的娱乐,而吃天妇罗、荞麦面和米粉团子就是物质层面的娱乐了。既然是精神层面的娱乐,他干吗不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搞呢?你瞧他那副缺德样儿!看到相好的艺伎一进屋,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就想着来个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哼!我最瞧不上这样的。别人一说他,他就说什么‘我不知道’啦、‘俄罗斯文学’啦、‘俳句和新体诗是兄弟’啦,净想着怎么忽悠人。这种软骨头根本就不是男人,简直是御殿侍女[5]转世。说不定他老爸就是汤岛的相公[6]。”

“汤岛的相公是个什么玩意儿?”

“嗨,我也说不好,反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喂,老兄,那块肉还没熟呢。吃生肉可要生绦虫的哦。”

“是吗?差不多能吃了吧——我还听说,红衬衫还背着人去温泉町的角屋跟艺伎幽会呢。”

“角屋?就是那家客栈吗?”

“客栈兼饭馆。所以说要想狠狠地教训他,就得等他带着艺伎走进那儿之后,将他堵个正着,然后当面责问他。”

“要逮着这么个机会,还得值夜班盯梢吧?”

“嗯,那是自然。在角屋的前面不是还有一家叫‘枡屋’的吗?在它邻街的二楼开一个房间,再往拉门上抠一个洞,就能监视对面的动静了。”

“监视的期间,他会来吗?”

“会来的。当然了,只监视一个晚上是不够的,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至少要连着监视两个礼拜吧。”

“那可是十分累人的呀。我老爸临死前,我为了照看他,曾经一个礼拜没睡觉,过后脑瓜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身体受点累算得了什么?像他那样的坏蛋放任不管的话,简直就是日本的祸害。我可要替天行道,铲除奸佞。”

“痛快!好嘞,事情决定后,也算上我一份。今晚就要开始行动吗?”

“今晚还不行,还没跟枡屋打过招呼呢。”

“那么,你打算从哪一天开始?”

“近期内定将实施。反正我会通知你的,到时候你再来助阵也不迟啊。”

“好呀。我召之即来,来即能战。要讲计谋我是略逊一筹的,可要讲打架,那可是身手不凡的哦。”

正当我跟豪猪热火朝天地研究着惩治红衬衫的作战计划时,房东婆婆进来说:

“门口来了个学生,是来找堀田先生的那摩西。说是已经去过您府上了,您不在,估摸着您会来这儿,所以就找来了那摩西。”

房东婆婆中规中矩地跪在门槛边,说完了也不走,等着豪猪的回话。豪猪说了句“是吗”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来说道:

“那学生是来邀我去看祝捷大会的余兴节目的。说是今天从高知[7]那儿来了一大帮人,要表演什么舞蹈,让我一定去看看。听说那舞蹈十分稀罕,一般见不到。你也一起去吧?”

豪猪兴致极好,极力动员我也去。

说起舞蹈,我在东京看得多了。每年八幡神[8]出庙会的时候,神舆[9]也总会转到我家的街区来的,所以汐酌[10]啦什么的舞蹈早就看够了。所以我本不想去看土佐佬的野蛮舞蹈,可既然豪猪如此盛情相邀,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跟着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