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博士和费舍教授的疗法(第4/9页)

“我们这里曾经有个家伙,”坐在我右边的一个胖胖的小个子先生说道,“那家伙把自己妄想成一只茶壶。顺便说说,疯子经常想出这样的怪念头,这难道不是极为特殊的现象吗?在法国,没有一家疯人院里没有几个人肉茶壶的。可我们的这位先生啊,是一把不列颠合金壶,每天早晨都用鹿皮和铅粉把自己擦得锃亮。”

“还有呐,”坐在正对面的一个高个子说道,“不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家伙,硬是认为自己是一头驴——当然啦,你们会说,从比喻上看这相当准确。他可是个很惹麻烦的病人,我们费了好大事才让他不乱说乱动。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只吃蓟草,于是,我们就只给他吃蓟草,别的什么都不给,很快就治好了他的这个怪念头。可是,他立刻开始不停地往后踢腿——这样——这样——”

“德科克先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好不好!”坐在说话人隔壁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打断了他的话。“请把脚放老实一点!看你把我的织锦缎子都弄脏了!请问,有必要真这样踢几脚来说明你的意思吗?用不着你这么做,这里的这位朋友也能明白你的意思的。照我说,你和那个把自己想象成驴子的家伙也差不多都是头蠢驴了。我发誓,你的腿踢得还真的很自然呢。”

“对不起!小姐!” 遭到训斥的德科克先生回答道,“万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拉普拉斯小姐——德科克先生愿意荣幸地陪您喝酒。”

说着,德科克先生弯腰深深地鞠了个躬,很有礼貌地吻了她的手,便和拉普拉斯小姐一起喝了酒。

“现在,我的朋友,”这时马亚德先生对我说道,“请允许我为你夹一片梅勒沃尔特小牛肉——你会发现它特别好吃。”

就在这时候,三个壮实的侍者把一个巨大的盘子——或者说是大木盘——稳稳地放在了桌上,我觉得盘子上放着的一定是那种“可怕的、变形的、巨大的瞎眼怪物”[2]。然而仔细一看,那不过是一只整烤的小牛,它四腿曲跪着,嘴里还塞着只苹果,很像英国人整烤野兔的方式。

“谢谢,不了,”我回答道,“说实话,我不大爱吃小牛肉——是什么小牛肉来着?——我吃了胃会不舒服。我还是换个盘子,尝一点野兔肉吧。”

桌子上有好几盘配菜,上面放着的看起来像是通常的法式烤兔肉——一种美味佳肴,我建议各位尝尝。

“皮埃尔,”主人大声叫道,“给这位先生换盘,给他从边上切一片猫兔肉。”

“什么什么?”我问道。

“猫兔肉。”

“哎呀,谢谢了——我想还是不要了。我还是自己来几片火腿吧。”

我暗想,在这些乡下人的餐桌上,谁知道吃进去的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吃他们的猫兔肉——而且,也决不会碰那个猫兔肉。

“还有,”饭桌另一头的一个脸色像死人般苍白的人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头说道,“——还有,除了那些怪事之外,我们还有过这么一个病人,他曾经执拗地说自己是科多瓦奶酪,整天拿着把小刀跑来跑去,要朋友从他腿肚子上削一小片去尝尝。”

“他绝对是一个大傻瓜,”有人插了进来,“但是和那个家伙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人我们大家都认识,除了这位陌生的先生。我说的那个家伙,把自己当成一瓶香槟酒,经常发出砰啊嘶的声音,就像这样。”

说着,那家伙很没礼貌地——我是这么想的——把右手拇指顶在左腮帮上,猛地往后一抽,发出一声很像瓶塞拉出来时的砰的一声,然后,舌头灵巧地在牙齿上移动着,发出了尖利的嘶嘶声,模仿香槟冒着气泡倒出来的声音,就这么做了好几分钟。我清楚地看到,这一举动让马亚德先生感到十分不快,但他什么都没说,话题被一个戴着一顶大假发的极瘦的小个子男人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