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5(第2/3页)

安琪拉会回答说:“雷夫又对我很恶劣了……”只是她不会多提到雷夫对罗杰一天比一天更疑心、更无法容忍,使得她对丈夫的极度恐惧随时都在与她的激情交战。

有时候史蒂芬觉得安琪拉在利用她作为抽打雷夫的鞭子。她会诱使史蒂芬做出从前绝对不允许的爱慕暗示,雷夫红红的小眼睛会流露出无比的愤慨,然后起身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间。她们会听到前门关上的声音,知道他带着东尼去散步了。但当她们相当安全地独处,接吻时却有一种粗鲁、近乎残忍的感觉,一种急躁、不满足、饥渴的感觉——她们的唇似乎一心只想折磨她们的躯体。她们内心的痛也得不到解脱或舒缓,因为两人的吻都带有一种几乎令人无法忍受的失落感,与一种离别在即的强烈认知。过了一会儿,她们会垂头坐着一语不发,因为有些话可能不说比较好;也不敢互相注视或碰触,以免忍不住出声斥责这荒唐的求爱行为。

整个人彷徨无措的史蒂芬,绞尽脑汁想找个方法让两人都能喘息一下。她收买了伦敦一位著名的剑术大师前来莫顿,并建议安琪拉来看他二人击剑。她试着让安琪拉对汽车(那辆巨资购买的华丽新车)感兴趣,试着打探安琪拉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能以金钱满足。“你就跟我说我能做什么吧。”她恳求道,但似乎没有。

安琪拉来了莫顿几次,本本分分地观看击剑课。但课程进展并不顺利,因为史蒂芬会瞥见她心不在焉地呆望窗外,这时对手狡猾、灵活的钝头剑便会趁机攻破史蒂芬的防卫,将她击败。

她们有时会开车到很远的地方,有一天晚上来到一间旅店歇脚用餐,安琪拉打电话给丈夫说车子坏了,这如今已是陈腔滥调的老借口。她们单独在一个安静的小房间里用餐,园里的花香从窗口飘进来,香气强烈、浓郁,因为五月到了,园子里百花盛开。她们从未做过这种事,从未在离家数里远的路边旅馆一块儿吃晚饭,只有她们俩,史蒂芬伸出手覆盖住安琪拉安放在桌上白皙的手。她眼中藏着一个急切的疑问,因为如今已是五月,青春热血正随着初夏的活力沸腾紧绷。空气似乎令人窒息,因为两人都没有开口,唯恐破坏这浓稠、甜美的沉静——但安琪拉很慢很慢地摇摇头。后来两人都吃不下东西,因为各自怀着相同却也有别的渴望,片刻过后,那痛苦的挫折感迫使她们起身离开。

回程的路上洒满月光,不久安琪拉便像个不快乐的小孩熟睡了——她已脱掉帽子,头无力地靠在史蒂芬肩上。见她在睡梦中如此无助的模样,史蒂芬有一种奇妙的感动,她开得极慢,就怕惊醒这个头靠在她肩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女人。车子从雷伯利镇爬上陡坡,怀河谷地随即在眼前开展,这里的美景曾让一个对所有美丽事物可能带来的痛苦根本还懵懂无知的古怪小女孩感到哀伤。此刻的河谷沉浸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中,偶有一处屋顶或一扇窗闪着微光,但闪现的也是白光,就好像所有的谷地居民都已关灯就寝。远方古老的黑山山脉层峦叠嶂,犹如乌云自威尔斯涌现,佳得佛峰顶睥睨群山,潘科里卡赫山脊的轮廓映衬在地平线上,显得格外清晰。一阵微风吹动山边的蕨类,安琪拉的头发被风一吹,拂过她紧闭的双眼,使得她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并叹了口气。史蒂芬俯身去安抚她。

在那个超脱尘世的寂静夜晚,史蒂芬心里不知不觉兴起一股超脱尘世的渴望。这已不再是肉体的欲望,而是忍受着肉体束缚、疲惫而想家的心灵的切盼。不得不由莫顿的大门前驶过时,那股渴望似乎再也忍无可忍,她好想抱起这个熟睡的女人,抱着她进入大门、进入那道厚重的白门,抱着她走上宽宽浅浅的阶梯,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尽管依然沉睡,却受到莫顿的照顾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