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9页)

罗斯托夫对自己的故事放声大笑,但哈桑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觉得这故事可笑吗?”罗斯托夫问。

“不那么可笑。”哈桑回答他,“你对那样的笑话放声大笑是罪过。我没有负罪感,所以我不感到可笑。”

罗斯托夫耸了耸肩,心想:谢谢你,亚斯夫·哈桑,这是穆斯林对西格蒙·弗洛伊德的回答。他们走到了公路上,站了一会儿,看着汽车飞速驶过,哈桑喘过气来。罗斯托夫说:“噢,听我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当真干过阿什福德的妻子吗?”

“只不过一星期四五次。”哈桑说,他开怀大笑了。

罗斯托夫说:“现在谁有负罪感了呢?”

他早早地就到了火车站,偏偏列车又晚了点,因此他不得不等上整整一个小时。这迫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新闻周刊》从头到尾地阅读了一遍。她笑靥如花,小跑着穿过了检票栏杆。和昨天一样,她伸出双臂搂住他,亲吻着,不过这一次吻的时间更长了。他原本模模糊糊地期盼着她身穿长裙,披着貂皮围巾,就像银行家的太太夜间外出到特拉维夫61号夜总会去时的装扮。不过,苏莎当然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另一代人:她穿着直抵及膝裙的高筒靴,丝质衬衣外面套着像头牛士穿的绣花背心。她的脸上没有化妆。两只手也空空的:没有外衣,没有手袋,没有过夜的小盒。他俩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相视微笑着。狄克斯坦现在确切地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像前一天那样伸出手臂让她挽着,这一姿态似乎使她感到高兴。他们走到出租汽车站。

他们坐进车里以后,狄克斯坦问道:“你想到哪儿去?”

“你没有订座位吗?”

他心想,我该预订个桌子的。他说:“我不了解伦敦的饭店啊。”

“国王路。”她对司机说。

车启动之后,她瞅着狄克斯坦,说:“喂,纳撒尼尔。”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他喜欢这么叫。

她选中的切尔西饭店小巧、昏暗又时髦。他们向一张餐桌走去时,狄克斯坦觉得他看到了一两个熟面孔,他竭力想着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肠胃一下子紧缩起来。随后他意识到他们是他在杂志上见到过的通俗歌手,才重新放松下来。他很高兴能够一直这样放松,尽管这个晚上他难得地这样度过。他还感到高兴的是,其他在这里吃饭的人什么年龄的都有,因为他曾经担心,他会是看着最老的人。

他们就座之后,狄克斯坦问道:“你是不是把你的小伙子朋友都带到这儿来?”

苏莎给了他一个冷笑。“这是你头一次说不聪明的话。”

“我没有失礼吧。”他恨不得踹自己一脚。

她说:“你喜欢吃什么?”那尴尬的时刻过去了。

“在家里我吃很多素淡、健康的大锅饭。我外出住宾馆时,就吃味浓的大块肉。我喜欢吃的那种东西是你在任何什么地方都找不到的:烤羊腿、肉排和腰花布丁,兰克夏火锅。”

“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她笑着说,“只是你不懂什么时髦、什么不时髦;更主要的,你根本不在乎。”

他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西服翻领。“你不喜欢这套西装,是吧?”

“喜欢。”她说,“你买的时候,大概就已经过时了。”

他决定从托盘里取些烤牛排,她拿了些煎猪肝,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要了一瓶勃艮第酒:更精美的葡萄酒恐怕做不了煎猪肝的下酒菜。他所具备的葡萄酒方面的知识勉强可以应付。不过,他让她喝了大部分:他的胃纳有限。

她对他讲了她服用麦角酸二乙基酰胺时的感受。“难以忘记啊。我可以感受到我里里外外的全身。我能听到我的心跳。我触摸到皮肤时,感觉好极了。而一切东西的颜色……不过,问题在于:是药品为我显示了奇异的东西,还是药品使我变得奇异了?那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新方式呢,还是只是综合了你当真以新的方式看待世界之后,你会有的感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