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十章 大忠小忠(第2/5页)

红叶嘻嘻笑道:“殿下以后听惯了故事,不怕不缠着姑娘!”

忽见绿萼进来禀道:“于大人和史大人来了。”说话间,于史二人已携手而入。两人穿着一样的淡青小苍兰短袄,系着牙白长裙,腰间同坠着三阳开泰青玉佩。想是同侍奉西宫,贵妃赏赐相同。

锦素一进门便说道:“我在遇乔宫听她们说闲话,隐约听说你受伤了,究竟伤在哪儿了?”见我要起身迎接,忙按住我道,“既伤着了,就别乱动了。”

史易珠亦道:“姐姐的伤要紧么?请太医看过了么?”

我笑道:“不妨事,倒劳动二位妹妹来看我。”

奉茶毕,史易珠道:“我听锦素姐姐说,姐姐受伤了,便跟着来了。不请自来,姐姐莫怪。”

史易珠温柔娇娆,容貌出众。自迁宫之后,几日不见,忽见她一改往日的富丽,打扮得如此清爽宜人,不觉耳目一新。“佳人惠顾,足慰寂寥,玉机求之不得。听闻妹妹颇通理财,还望教授一二,带挈添些用度。”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锦素笑道:“难道你还少钱花?若少,就请皇后开恩再添些月例又何妨?”

我笑道:“不敢。倒不如将月例放给史妹妹经营,咱们只坐收利银。锦素妹妹以为如何?”

锦素笑道:“这个主意甚好。”

史易珠红了脸道:“二位姐姐别笑我了。”

芳馨端着漆盘进来,上盛一只剔花白瓷碗与一片烤热的膏药:“姑娘该吃药了。还有一方膏药要贴。”我接过来蹙眉一口饮尽。

锦素取过膏药:“我来给姐姐贴。”

我忙推辞道:“怎敢劳动妹妹?”

锦素按住我的小臂道:“姐姐别动。”我见拗她不过,只得由她轻轻翻起袖子。但见肘上一片肿紫,锦素吃了一惊:“她竟然下手这样重!皇后知道了么?”

我淡淡道:“意外而已,无须在意。”

锦素会意,将膏药细细抚平,叹息道:“姐姐受委屈了。”说罢放下袖子。

史易珠微一冷笑:“所有宫人中,数服侍皇子和公主的乳母们最有体面,因此难免骄横。咱们姐妹平日里只管各位殿下读书之事,别的事情自是少管为妙。”

这话听起来并非只为我抱不平,倒有感同身受之意。遂笑道:“难道史妹妹也遇到了难处?”

史易珠道:“妹妹在遇乔宫倒还好,贵妃约束宫人,她们不敢放肆。倒是锦素姐姐的永和宫里不大好。”

锦素道:“我宫里的这个,倒是斯文,只是跟着周贵妃读了两句书,不大将人放在眼里。才刚大皇子读书,她赶在头里磨墨铺纸,这也罢了。谁知还拿着本《论语》乱解,我只好当场打发了她。”

我奇道:“妹妹是如何打发她的?”

锦素掩口笑道:“我说个好笑的事情给你们听。我宫里这个温嬷嬷,凭着几分聪明,又曾得贵妃教导,昨日特地当着我的面教皇子读书。恰巧读到卫灵公问阵于孔子[26]一段,殿下便问她俎豆是什么,她便说俎豆乃是木砧上的祭豆,以此代指祭祀礼仪之事。殿下在书房里还没学到这一节,因此便当真了。我只得上去纠正她。她哑口无言,却还不肯退下。我又问她,孔子是当真不知军旅之事么?她回说孔子知礼仪,不知排兵阵法。我又问她那齐鲁郎之战,冉有又如何胜了齐国呢?她竟然不知冉有是谁。我再问她,孔子若知阵列之法,又为何不对灵公说,反而离开卫国了呢?如此她一再答不上来,才悻悻而退。”

史易珠淡淡道:“大约服侍皇子的嬷嬷不同于服侍公主的,所以才格外地瞧不起人。”

我笑道:“好在锦素妹妹有的是学问,只管问她便是了。我这里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出。”

锦素低声道:“她究竟是怎么伤了姐姐的?”我便将我受伤的始末大略说了一遍。锦素沉吟道:“这样一味用强的人,姐姐反而不用忧心,我宫里的这个,才教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