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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玩。”奈德说。

“我也不玩,”我说,“我曾学过,但学不出什么名堂来。”

“很棒的高尔夫球场,但是他们要我们租用一堆笨车子,那么就算死了也不会被看到。”他又喝了一口酒,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温特尔是个很古怪的人,”他咽了一下口里的酒,向我们解释道,“这些人都很古怪,不过温特尔尤其古怪。他搞过社会主义,搞过基督教。现在则搞打坐,搞太极。他结婚了,感谢主,他上过文法学校,但讲话还算通顺。还有三年退休。”

“你告诉他多少了?”奈德问道。

“他们一直认为他们受到怀疑。我已经告诉他没有这回事,并且要他在事情过去之后把他的笨嘴巴给闭紧了。”

“你想他会吗?”我问道。

奥马拉摇了摇头,“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淡忘这件事,不管我们用多大力气去踢他们。”

有人敲门了,是温特尔。一个五十七岁,看来却像是学生的人。他走了进来,身材虽高,但驼背,一头灰色的头发。他穿着一件无袖的套头毛衣,身上挂着牛津背包,脚上套着鹿皮靴。他坐了下来,两膝合并在一起,手中的雪利酒举得远远的,好像是拿着一个他搞不清内容的化学蒸馏器。

奈德把他的坏脾气搁到一边,板起他那专业的脸孔。“我们现在干的,是跟踪苏联的科学家。”他说,语气尽可能地平淡,“我们是要监视他们在国防建设上的动态,并没有什么非常刺激的。”

“这么说来,你们是干情报的了。”温特尔说,“虽然我先前没有说出口,但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的话让我想到他是一个非常寂寞的人。

“管你自个儿的事吧!”奥马拉脸上挂着笑容提醒他道,“他们是英国人,而且,他们跟你一样,有工作要做。”

奈德从一个卷宗里取出两张打了字的纸,交给温特尔。他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来,伸手接过去。他取纸时手势看似要投降,手指弯曲的方式,就像一个跪地求饶的人摆出的。

“我们正在试图把一些已经差不多被人遗忘的旧资料拿来物尽其用。”奈德说。在其他时间他是绝少会用这种闲谈的语气说话的。“这是你在一九六三年八月去了阿卡的格罗多克回来之后所作的汇报资料。你记不记得有一位弗克斯霍尔少校其人?这份资料虽然并不是什么文学名著,但你提到的两三位苏俄科学家的名字,我们实在是很想作进一步的了解,如果他们还健在,而你也还记得起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温特尔戴上一副看起来格外古怪的钢边眼镜,就好像是要防范有人会拿瓦斯来攻击他似的。

“就我所记得的,我当时在作汇报时所讲的,弗克斯霍尔少校向我保证,我所讲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而且都会被当做极机密文件看待。”他正经八百地发出以上宣布,接着又说,“因此,我对于事隔二十五年之后,居然看到我的名字以及我讲过的话公开登载在一份政府部会的列档公文中,觉得十二万分惊讶。”

“这是你老兄能够流芳百世的最佳时机,所以,我想我还是闭上嘴巴,在一旁洗耳恭听吧!”奥马拉向他建议道。

此刻,我像是要调解一个原本感情和睦的家庭里的两个好斗者一般地插了进来。我建议温特尔不妨看在我俩老远跑到这儿来请教他的份上,多担待一点。我问他是否可以对我们描绘一下列在最后一页上的那几位苏联科学家,还有,最好是讲一下他参加剑桥队时亲身经历的事情,并且,希望他不会介意我们提出一两个抽丝剥茧的问题。

“关于此点我不想使用‘队’这个词,谢谢你。”温特尔像一只骨瘦如柴的兀鹰,抓住了这个字就死不肯放地反驳道,“即使我要用,也不会把它用在英国人身上。‘队’这个词代表了它的成员都怀着同样的目的。如果你说我们是剑桥的一群人,我承认;但若要说我们是剑桥的一个‘队’,我可不赞同了。有的人是想借此机会出门远游一趟,有的人是想借此机会大大地自我吹嘘一番。我特别是指卡洛教授而言的,他对自己在加速器方面所做的工作夸张得过了头,结果着实被人家给修理了一顿。”他的腔调中带着很浓的伯明翰口音,但我们还不至于听不懂。“这个团体里,有一小撮人也确实是带着意识形态上的动机而去的。他们相信科学是没有国界之分的,而全人类应该为了彼此共同的利益而交换知识。”